杨业打过很多仗,唯独这一次,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直懵了。要说起来,南唐兵卒的确是菜,可好歹在金陵周围,也有十几万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凑一场大水,把周兵淹个够呛。
奈何他们不思抵抗,却总是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杨业督兵攻城,里面的人一个劲儿放箭,扔石头,却连瞄准都顾不上,更像是受惊之下,仓皇的反应,根本没什么威胁,徒增笑料,杨业甚至想直接攻城,没准都能杀进去。
但是等杨业退后之后,城里就会陆续出来很多人,他们化妆成普通百姓,跑去跟大周交易,食盐、生丝、茶叶,全都是他们喜欢的东西。甚至连柴草都有人要,城里百万人,消耗的各种物资,实在是太多了。
至于城中,他们能拿出来的多是钱币和上好的丝绸。
还真别说,李弘冀努力打造出了的丝绸作坊,眼下是全力以赴,昼夜开工不停,生产效率居然比平时高了许多,仿佛进入了战时体制一般,只可惜这种畸形的战时体制,对于南唐一点价值没有。
相反,每一次交易,都有人将城里的消息带出来,偶尔也会有大周的人,混进城中,变成内应。
最初交易是在夜晚进行的,可城里的人胆子越来越大,还没到黄昏,就有人出来了。
一边是畏敌不战,当缩头乌龟,一边是不要脑袋,放肆走私。
杨业觉得城里的人,估计都是脑子不清楚了,凑了一城的疯子,也真是不容易。
“侯爷,你说该怎么办吧!反正我是没主意了。”杨业两手摊开,面对这么邪性的局面,没有点智商,是真的看不透。
叶华倒是很轻松,笑呵呵道:“身为大将,可不能光会打仗,还要会看人心。我问你,以南唐之力,能不能抗衡大周?”
杨业啐了一口,不屑道:“绝无可能,中原兵强马壮,先帝和当今圣人励精图治,国家焕然一新。李弘冀虽然也进行了变法革新,但是处处掣肘,成果有限。反而弄得国内党争不断,互相倾轧,没法团结一心,如何能对抗大周雄兵!”
“这就对了,既然打不赢,那又该如何?”
杨业挠了挠头,“是投降吗?怎么没见他们开门啊?”
叶华大笑,“还不到屈膝投降的时候,人家文人总有点矜持。不过注定剧变临头,在这种时候,手上的钱多一点,总比少一点好。就算真正出事了,也能把自己的命买回来,你说是不是!”
“啊!”
杨业听得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思路啊,不过转念一想,这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然怎么解释城里的人发疯啊?
不过杨业实在是没法接受,他甚至有点同情李弘冀了。
这位皇帝陛下对大世家是真的不错,给他们那么多的好处便利,又重用士人,免税免赋,厚遇恩待。
能做得都做了,这帮人怎么就不知道感恩戴德,他们是没心怎么样?
叶华摇了摇头,所谓利益集团,就是一群贪得无厌之徒,对他们只能抑制,妄图靠着恩典收买,那是痴人说梦!
瞧着吧,李弘冀做了这么多,有些人还会觉得不够呢!
叶华道:“杨将军,你跟符昭信分批督兵攻城,记住了,要留有间隙,还有,催促苏州方面,提供更多的货物,要让生意越做越大。”
叶华吩咐之后,出离了账外,眺望着雄伟的金陵城。以三万人图谋金陵,无异于蛇吞巨象,痴人说梦。
可此刻的叶华信心十足,甚至没有半点怀疑,他十分笃定,城里的那帮人正在快速分化,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要不了多久,这种城市就会毁在自己的人的手里!
叶华盘算了一阵子,转回帅帐休息,没等躺下,就有人来报,“启禀侯爷,城中有人来降!”
“果然!”
叶华面带喜色,“带进来吧!”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个青衣小帽之人,进入帅帐,在门口就屈膝跪倒,说道:“小人是冯延己冯相公的家仆,封了主人之命,特来拜见侯爷!”
叶华眼珠转了转,他听韩熙载讲过,冯延己是宋齐丘的死党,当初韩熙载在南唐的时候,就是被这俩人联手欺负,弄得很惨。
没想到冯延己的人,居然跑来送信了。
叶华微微一笑,“原来是冯相公,他德高望重,人品敦厚谦和,是我很敬佩的人物。奈何效命两国,不能同殿称臣,实在是憾事。”
听到叶华夸奖冯延己,这个家丁面带喜色,连忙叩首,“侯爷过誉了,我家主人也是深深仰慕侯爷,称侯爷是当世的英杰,少年中的魁首。”这家伙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收敛了笑容,凝重道:“侯爷,小人潜出金陵,有两件事,要禀告侯爷。”
“哪两件事?”
“其一,陈乔派遣御史张洎,前往江州搬兵,估计很快十万大军,就会沿江而下,援救金陵!”
家丁说完之后,偷眼看叶华,希望能看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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