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庐回到住处,叶氏斜靠在罗汉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女儿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老太太想起以往的事情,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算了,可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天,心肠也就软了。
“孙儿,你过来。”老太太让叶华过去,坐在了床边,她低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叶华笑道:“祖母说得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要说起来刘闯这几年,也着实不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老太太来了兴趣,“你给我说说,他都干了什么?”
叶华顿了顿,将事情详细和老太太讲了……当年王翰主动告诉叶华,有关尚书令的事情,甚至把李继潼绑了送来,可惜的是,李继潼棋高一招,居然在王家,还有他的心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少爷王若瑜,王若瑜还有一个身份,曾经和韩熙载的女儿定下婚约。
两边都知道是做戏,为了借着送亲,让韩熙载逃出金陵。
事情安排天衣无缝,十分顺利,只不过谁能想到王若瑜却因此嫉恨上了王家!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家族把他当成了什么?
一个玩偶吗?
即便当初为了脱身,可是后来也不该把韩姑娘赐给任天行那个海贼!
难道我堂堂王家少爷,比不上一个贼?
王若瑜怒气冲天,愤愤不平,正巧,让李继潼发现了,并且蛊惑他,许诺,只要能造反成功,夺取江南,他就是王家的家主,想娶谁就娶谁!
事实上,太仓王家也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主张重点发展工商,支持大周的国策,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希望保留土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王家内部争斗非常激烈,当叶华在苏州的时候,王翰等人占据优势,而叶华离开之后,另一边又试图染指江阴水师,配合李继潼作乱。
结果摩尼教迅速败亡,他们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向叶华投降……王若瑜深知,他跟李继潼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所以王若瑜救下了李继潼,他们盘算之后,江南没有存身之地,唯有亡命海外。
李继潼信心十足,他执掌摩尼教,靠着王家的支持,又吸收了许多海贼草莽,光是大船就有一百艘!
李继潼信誓旦旦告诉王若瑜,他们去海外,去南洋,甚至去天竺……那里有广阔的世界,数之不尽的财富,最重要的是上面的人蠢笨无比,都是一群猪!
做不成中原的皇帝,去海外也是一样。
逍遥快活,李继潼也没有儿子,等他打出来基业,全都留给王若瑜……说不定有朝一日,中原再次大乱,他们还能挥兵杀回来,成就前所未有的功业呢!
“痴心妄想!”老太太哼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开封的时候,鼓弄无忧洞,跑到东南,弄什么摩尼教,去了海外,也是个贼!这样渣滓,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华点头,“祖母说的是,只不过老天爷太忙了,顾不上劈他们……是刘闯带着船队,在海上漂泊了两年,才找到了他们。李继潼和王若瑜带着船队,去了吕宋岛。”
“在哪?”老太太好奇道。
叶华取来地图,给老太太找出了吕宋的位置,叶氏一看,可吓坏了,“怎么那么远?比,比琼州还远啊?”
“嗯。”叶华感慨道:“不光是远,岛上气候炎热,森林密布,毒蛇猛兽不计其数,另外当地的土著还会猎杀活人,吃人肉,喝人血!”
“啊!”老太太脸色惨白,“那不就是化外蛮夷之地吗?”
“没错。”叶华道:“刘闯为了抓到李继潼,带着三千人,上了吕宋岛,一共花了八个月时间,才在密林中找到了李继潼,据说发现李继潼的时候,他染上了疟疾,身边的人都跑光了,他在一个水塘边,身上全都是三寸多长的水蛭,在吸他的血……李继潼瘦的像是骷髅,他哀求刘闯,赶快杀了他……”
老太太听得毛骨悚然,却又十分解气。
“好,这就是报应,上天入地,都要把他抓到!拿人油点灯,亏他干得出来!现在毒虫吸他的血,活该!”
老太太沉吟了半晌,道:“刘闯有毅力,不避艰险,是个奇男子。说起来,是那个不争气的丫头,配不上人家啊!”
叶华叹道:“祖母,情之一字,是说不清的。刘闯这些年,就是存了一个心,要报仇,要治好姑姑的疯病,仇人死了,姑姑也该好了,他们能凑在一起,破镜重圆,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一听,连连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假使刘闯还是个水贼,明媒正娶,做叶家的女婿,不算委屈他。可人家有本事,再这么做,就是咱们高攀了。”
老太太还上来了倔脾气,怎么说都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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