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激起滔天巨浪,哪知道竟然是个糟老头子……符彦卿在金殿上的种种丑态,传得人尽皆知。
不光是颠三倒四,而且下殿的时候,还在金銮殿墙角撒了一泼尿……柴荣当然不会责怪老岳父,赶快让人送岳父去叶府休息,叮嘱下面人,不要乱说。但这么大的热闹,怎么可能不说,不到一天,谁都知道了。
符彦卿算是完了,成了没用的老糊涂,有多少想借着老王爷做文章的人,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有的人干脆就闪了腰。
“爹,你老还好吧?”符三准备了一碗参汤,给符彦卿灌下去了。
老王爷在叶府三天了,旅途奔波,加上金殿面君,足足三天,才歇过来。老爷子躺在外面的竹椅上,身体都陷进去了,但是巨大的肚子突出,简直比当初符三怀孕的时候,还要恐怖。
符彦卿的身体的确是不成了,“爹,要我说,你该减肥了,每天少吃点,少喝点,这么多孩子,都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听到这话,符彦卿终于忍不住了,他讥诮道:“什么长命百岁,你们是盼着我早死!这不,一人给我送了一道催命符!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群小没良心的,早晚这条老命得丢在你们手里!”
叶华过来看老岳父,离着挺远听到骂人,就想离开,哪知道符彦卿的耳朵还挺灵。
“叶华,你给我滚过来!”
嘚,跑不了了!
叶华只能黑着脸过来,原来他是不怕符彦卿的,你老东西敢骂我,我就敢揪你的胡子……可自从成了人家的女婿,叶华也没胆子以下犯上,只能陪笑道:“岳父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要吃肉饼?”
“呸!”
符彦卿狠狠啐了他一口,“吃吃吃,吃饭的脑袋都要丢了!”老王爷豁然坐起,愤怒道:“你跟我说明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华只能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几个月前,太子犯了点错,惹了陛下生气,又和皇后闹了点矛盾,这不,皇后就想着让岳父进京!”
“这还是小事?”符彦卿怪眼圆翻,“天家无小事啊!又是太子,又是皇后,你还说小事,这天底下还要大事吗?”
符彦卿点着叶华的额头,就连女儿也没放过。
“我跟你们讲……别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搅合进皇家的事情,多大的权力,多高的位置,全都不顶用!”符彦卿呼呼喘气,“我不说别人,戾太子的事情你们总知道吧?”
如果说之前叶华还有些小瞧老岳父的智慧,戾太子三个字一出,顿时让叶华五体投地。
戾太子刘据是汉武帝的儿子,卫子夫所生,卫青是他的舅舅,丞相公孙贺是卫家的姻亲……论起配置,比当下的郭宗训还要强悍。
更重要的是刘据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仁德之名,天下皆知,士人百姓归心,几乎是板上钉钉,谁也撼动不了。
结果就因为一场子虚乌有的巫蛊之祸,刘据和母亲卫子夫都自杀了,卫家也被抄了,丞相公孙贺父子下狱,其余牵连,从宫里到宫外,达到了几十万人之众……
“所谓巫蛊之祸,世人都说是小人作祟,不过以老夫看来,假如武帝父子没有嫌隙,又怎么会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符彦卿叹道:“汉武帝大开大合,好征战杀伐,刘据以仁德自居,每每和父皇作法相左,偏偏又觉得有舅舅的势力撑腰,可以和武帝相争,处处表现不同,自以为人心在我。结果呢……人是不能和老天爷斗的!”
符彦卿的话,堪称金玉良言。
郭宗训的问题和戾太子刘据不尽相同,但是道理是一样的,符皇后牵着符家,符家牵着叶家,叶家牵着无数朝中文武。
符皇后请老爹来,想让老爹替太子说话,不就等于卫子夫纵容刘据,跟他父亲作对吗?
就算柴荣这次服软了,又能怎么样?
刺儿埋下了,满朝上下,会有多少人趁机兴风作浪……更换储君,绝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意味着无数人会跟着倒台,也意味着会有无数的位置空出来,风险很大,但收益更大,官场上从来不缺少疯狂的赌徒……符彦卿几十年的修炼,太清楚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他这次不来京城,会让大女儿失望,万一皇后再出什么昏招,那就不好办了。到京城,却又不能开口,而事实上,即便不开口,也会有人帮他开口……所以,符彦卿干脆就把一张老脸扔出去,反正人不要脸则无敌,老爷子糊涂了,废了,没用了,陛下也不用担心符家的势力,群臣也别想利用符家做文章……总而言之,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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