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还没吱声,钱贡开口道:“不会吧,郧阳府刚刚设置,朝廷大力扶植,驻扎的官兵至少有八千……”
林师爷摇头,“与官兵多寡没关系,别人去郧阳府可能没事,你们不行。”
“我们……有什么特别?”钱贡看向同行的其他人,个个都很正常,只有那三名女子稍显突兀。
这时所有人都已聚来,林师爷也扫视一圈,“我知道你们为何要去郧阳府,不瞒诸位,你们来晚了,东厂、南司的人已经先到步,该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你们到了郧阳府也是一无所获。”
赵阿七信了,跺下脚,“早知如此,就该骑马走陆路,坐船耽误不少时间,这回好了,金丹一粒没剩下。”
胡桂扬受较真儿,问道:“‘该拿走的东西’是指什么?”
“金丹。”林师爷马上回道,“你们没拿到金丹是运气,金丹有毒,会让服食者丢了性命。”
赵阿七嘿了一声,表示不信。
“包括原大人?”胡桂扬问。
林师爷轻叹一声,“没错,过去的一年里,原大人先后服食七枚金丹,结果……唉,多说无益,总之你们迷途知返吧,不要再去郧阳府,立刻返回京城。”
钱贡急道:“马上就要到郧阳府,怎么能说退就退?你说金丹有毒,我们不吃就是……”
胡桂扬向林师爷道:“你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
“东厂与南司既然将金丹都拿走了,我们去郧阳府还有什么危险呢?应该更安全才对。”
林师父一怔,他跑得急,一心想将这些人劝返,没注意到话里的前后矛盾,“这个……可能还剩一些,毒性更大……”
“郧阳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师爷,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几句谎言是不可能让我回头的。”
林师爷犹豫片刻,“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这些人跟我已久,郧阳府若是真有危险,他们应该听一下。”
樊大坚上前一步,“胡校尉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冒险可以,但是总得明明白白地冒险。”
林师爷又犹豫一会,向跟来的士兵道:“你们先退下,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士兵们牵马走到远处。
林师爷看着面前的十多人,“你们都想知道?”
就连钱贡带来的三名随从也都点头。
“咱们到树下说。”
何五疯子不耐烦地催道:“屁大的危险,值得这么拐弯抹角吗?”
林师爷还是走到树下,抬手在脖子附近扇扇风,“今年真是热得不像话。你们想知道真相,好,我就告诉你们真相,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所见所闻,或有缺失,你们别问我,问我也没用。”
林师爷跟随自家大人前年到达荆襄,一番走访考察之后,原杰向朝廷建议,就地设置郧阳府,招集附近流民,将他们都变成大明百姓。
这一招很管用,城池建起来了,大批流民不用离开自己的房屋与田地,当然愿意落籍归附,间或有一些流民闹事,也都被官兵镇压下去。
怪事出在郧阳府抚治衙门里,大概是去年八九月间,衙门后院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一处深坑,比井口稍大,里面深不见底。
满衙门的人谁也没听到异响,更没见过奇怪景象,深坑凭空出现,事先没有半点预兆。
荆襄一带多年未设官府,游民中间杂道盛行,家家崇信鬼神,原杰担心此事流传出去会引发慌乱,于是下达严令,不准向外泄露深坑的事情,并建起一座棚子将深坑遮盖住。
林师爷就住在后院里,开始一段时间,他怕得睡不着觉,可是逐渐习惯了,深坑出现之后,并无任何异样,一切照常,他甚至敢到边上向坑里俯视,除了一团深邃的黑色,什么也没看到。
本年正月期间,林师爷发现原大人有些变化,明明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脸色却越来越红晕,脚步越来越轻盈,而且对女色颇感兴趣。
抚治荆襄本是临时之责,所以原杰只身赴任,没带家人,可今年以来,郧阳府城池正建得如火如荼,他却命人采买年轻女子,说是身边缺人服侍,颇为不便。
林师爷大为意外,却没有劝谏,对于一名地方大吏,买两名侍女绝不出格。
十天前,原大人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再也没有之前的活力,夜里经常陷入恐慌之中。
原大人找来林师爷,对他说:“我命不久矣,必须马上返回京城。”
原杰还让林师爷用木石将深坑封死,声称坑里有不好的东西,他就是接触过深坑里的东西,并服食过七八枚所谓的金丹之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有传言说山里的流民又要造反,原杰却坚持要走,甚至没有当面给知府和守备一些交待,只留下两封信,等他走后才能交给文武两官。
原杰带着少数随从悄悄上路,病情越来越重,终于在驿站倒下。
他们前脚刚离开郧阳府,南司和东厂的两队人就已赶到,据说已经占据抚治衙门,很可能就是奔着那处深坑去的。
“我没有隐瞒,事情就是这样,我家大人已经过世,临终之前对我说,深坑害人,南司与东厂已无可挽回,胡校尉等人却不该无辜丧命,所以派我来追你们。”
众人听完这番讲述,无不半信半疑,只有胡桂扬心惊不已,虽然症状并不完全相同,可原杰的某些变化,竟与义父赵瑛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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