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锤真来了,不是夜里偷袭,而是当天下午光明正大找上门来,直接推门进院,四处打量,大声道:“反贼高青草,出来。”
小草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修行火神诀,听到叫声,又喜又怒,一个箭步冲出来,发现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唯独不见发声的大铁锤。
胡桂扬从另一个间房里走出来,伸个懒腰,“谁在叫嚷?”
“我。胡校尉,今天这事与你无关,请你让开。”大铁锤从两人中间挤出,他个子矮,此前被挡在后面。
小草伸手握住枪头,开打之前往旁边瞥了一眼,胡桂扬正好也在看她,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在向她征求意见。
小草松开握枪的手,向胡桂扬极轻地点下头,表示自己还可以再等一会。
胡桂扬这才上前几步,将来者扫视一遍,笑道:“原来是铁大锤,今天怎么有空上门?”
大铁锤一愣,随即大怒,“大铁锤,我叫大铁锤。”
“抱歉,一时嘴误,该怎么称呼?大兄、铁史、锤兄?”
两人见过几面,在莫家庄还发生过争斗,胡桂扬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大铁锤又是一愣,抱拳道:“胡校尉不必客气,叫我大铁锤就行。无事不登门,我们今天来是要捉拿反贼高青草。”
“她?”胡桂扬指向小草。
“对,胡校尉无需辩解,高青草的来历大家心知肚明。”
“我不辩解,只想问个清楚,诸位以什么身份来抓反贼?”
“呃,当然是官兵,我们早就从军,穿着戎服,你早就知道。”
“官兵与官兵不一样,巡捕营能抓人,卫所的官兵不能。”
“她是山中反贼,人人抓得。”
“不愧是大铁锤,好大口气,朝廷都没说山民全是反贼,你就说她是反贼,证据呢?不提证据,你们既然来抓人,签票呢?公文呢?谁让你们来抓人的?不提签票,你们抓人之后想干嘛?是就地斩杀,还是押回衙门审问?由谁掌刑、由谁问讯、由谁笔录?这些通通不提,你们……”胡桂扬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了,“你们能打过她吗?”
大铁锤虽说是军户出身,但是没进过军营,从小就与江湖豪杰厮混,哪懂抓人还有这么多讲究,呆了一会,说:“我们今天的身份不是官兵,算是仗义行侠的百姓,知道反贼藏于此处,要抓她送交官府,总可以吧。她若肯束手就擒,可免一场刀兵,若是不肯,死人也得带走。”
“你们不是官兵?”
大铁锤有点含糊,回头看了一眼同伴,“暂时不算。”
“好,你们不算官兵,我也不当校尉。”胡桂扬全身上下只剩靴子还能代表身份,两下脱掉,放在一边,赤脚而站。
大铁锤也脱去盔帽与甲衣,剩下一身紧衣,靴子却不肯脱,“擒拿反贼送交官府,我们这算见义勇为。胡桂扬,你既然愿以百姓身份替反贼出头,没啥说的,咱俩先打一架,胜负由己、生死由命,你若败了……”
“停停,谁说我要跟你动手?”
“你……”大铁锤又是一愣。
胡桂扬转身回屋,很快拎一只凳子出来,放在门口,往上面一坐,“我是西厂校尉,看百姓打架而不制止,有失体统,现在好了,我是光脚百姓,你们是打架双方,我只管看热闹。”
小草迈步上前,手里握着枪头,“大铁锤,我找你许久了。”
说了半天胡桂扬竟然只是旁观,大铁锤冷笑一声,扭头瞥向小草,又笑一声,“杀人就得杀干净,留你这么一个崽子,嗡嗡地让人头痛。今天来个干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双方都不得再寻仇。”
他这番话还是说给胡桂扬听的。
小草手中一点点放出细锁链,平淡地说:“没人会给我报仇。”
“嘿嘿,那就好。”大铁锤仍然看向另一边。
胡桂扬举起双手,“我保证不会为她报仇,你的那些兄弟呢?”
大铁锤身后诸人互相看看,脸上全都露出不屑的微笑,中间一人开口道:“我们只是过来观战,顺便做个见证。这是一桩小小的江湖恩怨,今天能够了结,最好不过。大铁锤若是不幸死在这里,我们抬尸就走,绝无二话,更不会再来寻仇。”
七八人同时后退,将地方让出来。
院子不大,大铁锤也退几步,站到另一头去,终于直面小草,紧紧腰带,“我不用兵器,免得被人说我以大欺小、以男欺女,还要让你三招,放马过来吧。”
大铁锤学过火神诀、服过金丹、吸过精华,功力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在莫家庄求饶时的普通豪杰,一般兵器用不顺手,干脆空手对敌,顺便卖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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