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仙站在一处小土丘上,目光越过一片片低矮杂乱的房屋以及缕缕炊烟,遥望北方的城墙,喃喃道:“你不觉得太小了吗?”
胡桂扬走得有些气喘,大口地呼吸,“嗯?”
“京城,整座城池太小、太矮,配不上天子之威,应该扩大至少一倍,加高至少一丈。”
“你都开始考虑这种事情啦?了不起,我在想待会吃点什么。对了,你应该去皇陵那边看看,挑个好地方,建一座千古未有的大坟,百里之外就能望见坟尖……”
“别以为我现在不能杀你,有你帮忙,只是令事情更简单一些,没有你,我照样能够收回全部神力。”谷中仙冷冷地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盼你早死的意思。可是据我所知,皇帝从登基之日起就得安排陵墓事宜,把它当成头等大事,那些大坟一建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运气不好的皇帝,驾崩之时陵墓还没建好,只能……”
“我不会死。”谷中仙一字一顿地说,扭头盯着胡桂扬,“我乃不死神帝,只建宫殿,无需陵墓。”
“那是你厉害。”胡桂扬笑道,顿了顿,“若是天机船再回来,不喜欢你做的事情呢?会不会收回神力?会不会……”
“闭嘴!”谷中仙怒道,雄心壮志、愉悦心情全遭破坏。
“忠言逆耳,但你不想听就算了。”胡桂扬望向近处的杂乱街巷,寻找可走的路径。
“僬侥人能建天机船,凡人也能,我不会干等。”谷中仙沉默一会之后,吐出豪言壮语。
“凡人也能吗?”胡桂扬吃惊地问。
“有什么不能的?天机船也是天机术,只不过更庞大、更复杂、更精妙,等我坐拥天下,就能动用天下之力造船,十年、三十年、一百年,我能等得起。”
胡桂扬抬头向天空望去,“呵呵,想象一下,以后满天都是飞来飞去的天机船,倒也挺有意思,可天下之力怕是经不得你压榨百年,三十年也够呛。”
谷中仙脸色骤变,胡桂扬立刻后退两步,“我只进忠言,听不听在你,从谏如流是帝王……”
谷中仙却不是因他而发怒,哑声道:“二更之前,必须赶往天坛。”
“不是你带我去?”
谷中仙跑了,疾驰而去,前面是一座低矮的房屋,他既不避让,也不跳跃,直接破墙而入,过了一会,有人尖叫着从屋里跑出来,谷中仙却已不见踪影。
“真想知道他的病症是什么。”胡桂扬小声道,谷中仙的古怪举止肯定与病症有关。
谷中仙变成异人之后一路勇猛精进,吸取闻家人大部分神力,却一直没有治病,想必是要等到今晚一块解决。
剩下胡桂扬一个人,慢慢走下小丘,进入到小巷之中,数十人在路上大呼小叫地跑来跑去,到处叫喊自家白日里撞鬼。
小巷曲折,没个固定方向,胡桂扬走出没多远就迷路了,只得一路打听着,将近黄昏时终于赶到乌鹊胡同。
这里生意照旧,满壶春仍在正常供应,吸引大批客人赶来纵酒狂欢,对许多旧客来说,女人反而变成其次,酒才是最重要的。
胡桂扬风尘仆仆,靴子上沾满泥土,一看就不像有钱的主顾,因此没人搭理他,反而有几名混混跟随一会,确认他不是来抢生意的人之后,也失去兴趣。
亨兴铺大门紧闭,胡桂扬在门口站了一会,旁边铺子里的伙计嘲笑道:“别等了,翁家今日搬走,不做生意了,瞧你这副样子,翁郁郁若在,也不会正眼瞧你。”
胡桂扬向伙计笑笑,迈步离开。
广兴铺同样大门紧闭,但它这里不做晚上的生意,关门很正常,胡桂扬上前砰砰敲门,半晌没得到回应。
这回是一群伙计围上来,当先一人身高体壮,抱着臂膀,低声道:“你找谁?”
“这里的牛掌柜。”
“他不在,铺子里没人。”
“那你们向谁买满壶春呢?”
见他竟然知晓满壶春的出处,壮汉语气稍稍缓和,“牛掌柜一次卖出三日的量,说是有要事处理,三天之后才能回来。你是哪家铺子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我是皇兴铺的人。”胡桂扬想要离开,四周的伙计却不肯让路。
壮汉愣了一会才明白“皇兴铺”是编出来的鬼话,再次打理胡桂扬,见他不像是有来历的人,怒道:“报上名来,爷爷拳下不打无名之辈。”
胡桂扬叹息一声,笑道:“造船的时候,你能做些什么?大概只能搬土抬木,做些苦活儿吧。”
壮汉又是一愣,“老子好汉一条,才不做苦力……”
壮汉举拳刚要打,人群中一名伙计开口道:“等等,这个人好像……”
“像什么?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吗?哈哈。”
“不是,好像昨晚在亨兴铺闹事的那个锦衣卫。”
胡桂扬笑道:“哎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杀人灭口……”
乌鹊胡同里的伙计只会虚张声势,刚听到“杀人”两字立刻一哄而散,带头壮汉跑得慢一些,被胡桂扬一把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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