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吃了一惊。“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用回了原本的声音,“……娘,你怎么……怎么认出我的?”
“我女儿的手,我从她小时候捏到大,捏了一千一万遍,怎么会认不出来?”
这一句淡淡言语那么柔,连最冷的星光都足以被柔碎,一颗原就柔暖的心又如何经受得住。刺刺难忍泣涕,扑入顾笑梦怀里哭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爹是怎么了,你又是怎么了,这家里的人怎么会那么少了,你们又为什么一直不要我回来?”
顾笑梦却没有回答,只道:“别哭了,让你凌叔叔看笑话。”她轻轻道,“不过——你凌叔叔怎么肯——”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好似想起什么,转头去看君黎。君黎始终站在一边,并未言语,并未动作,大概是这样的沉默才更让她恍然起来。
“他是君黎哥,不是凌叔叔。”刺刺已经说出了答案。她吸了吸鼻子,解释道:“给他吃了‘喑哑丸’,所以……他不便说话。”
顾笑梦轻轻地“哦”了一声,瞧着君黎:“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敢就这么混进了青龙谷来。倘若给教主知道了,要怎么办?”虽是责备的言语,却全不是责备的口气,只是怜爱。
“刺刺担心你们,我也放心不下。”君黎还是低哑着开了口。“单先锋现被关在何处?拓跋教主究竟是什么心思?”
顾笑梦叹了一口。“你姐夫被关在地牢,此事无意他们几个也还不知,你们——也休要与他们去说。”
“关在地牢?”君黎忍不住道,“他……拓跋孤他……怎么竟能将单先锋关去那种地方!”他原只道拓跋孤或许只是将单疾泉软禁,及至到此不见他人,也未猜想真会将他关在那阴暗潮湿之地。自己当初在那里是只过了一晚上,自是没什么大碍,但单疾泉如此一算已是半月有余——无论如何有些太过了。
“头一****姐夫去地牢的时候,曾与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违拗教主的意思。”顾笑梦道,“我确是想与教主理论——若只是我一人,我自然早便去了。但如今却还有这几个孩子放心不下——他让我不要与教主争辩,大概也是为此。我知道教主对外面说我是病了,与我说,若不想多连累了人,便不要多问、多言。我自是只能装病不见客,又暂时遣走了一部分家仆,免生事端,无意他们几个,我也叫他们在家中陪我、照顾我,不外出见人了。”
“这么说,娘不是真的病了。”刺刺吁下一口气,“但明后日是……是外公的要紧日子呀,表哥那里张罗了好大排场,难道爹和娘也都能不去吗?”
“拓跋教主前两日来过。”顾笑梦道,“我与他说了此事,他容许我着手准备后日谷中拜祭你外公的事情,承诺我说,后日——你外公忌日那天,会放你爹爹出来。但明日,他说顾家闲杂人等众多,难说我会否与谁走漏消息,便不允我离开。我问他为何不能干脆早一日放了你爹出来,他也未曾正面回答我,只说他决定如此。”
“那教主叔叔是有打算放了爹爹了?”这到底也算个好消息,刺刺不免有些欣喜。
顾笑梦点点头,但表情却不甚肯定,“但愿他不会食言。”
“教主叔叔说过的话,总不会食言的。”刺刺道,“只要爹爹能出来,那就好了。这些天你见过爹爹吗?”
顾笑梦摇摇头。“如何见得到啊。不过教主派了他的几名亲信轮流值守地牢和我们单家门口,我问过他们。听来他们虽然受了教主的命令,却也并不知道教主为何要关了你爹爹,当然也不敢怠慢了他。”
“那……那娘亲知道教主要关爹爹的缘故吗?”刺刺试探。“爹可曾告诉你?”
“没有。他不想我知道。”顾笑梦摇了摇头。“不过纵然不知其详,我总也猜想得到,教主竟会将你爹关起来,这理由无论是什么,一定都足够惊人,你爹不与我说,当然是为了不连累于我。只是——他想必先前已告诉了你,所以才不得不要你暂时离开青龙谷,不要回来。”
顾笑梦说着看了一眼君黎,“你们万不可被教主捉到了,此地也非久留之所,一会儿你就带刺刺离开青龙谷,好么?”
“我就是担心你们才回来,怎么能又这么走了。”刺刺嘟起嘴道,“既然爹很快就能出来了,想来那件事……教主叔叔也消气了,没事的。”
“不如先去地牢看看单先锋,再下定论。”君黎插言道,“一来他在那种地方,到底还是叫人担心,二来是走是留,单先锋想必有所判断,但听他一言。”
“也好。”顾笑梦道。“我确也是放心不下,你们要去便事不宜迟。若见了他,好坏都设法给我报个信。”
君黎点点头。“对了。”他又道,“后日……”
“怎么?”
君黎低沉着嗓子,“只是与你说一声。就算今日走了,顾老爷子的忌日,我还会来的。”
“你……”顾笑梦一时有些心念摇动。“你到底还是不会忘了……”
“总要亲眼看看到那天拓跋教主是不是真的遵守诺言,放了单先锋。”君黎一笑,断了她要说的话,伸手拉起刺刺,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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