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渐渐挤出了单疾泉所有思绪,男子拔出“逐血”,刺入他胸口,而他甚至没感觉到痛。他仰面向天,天空也渐渐消失,只有长剑深红的残影,伴着四周枯萎枝桠的黑色断痕还留在视网中——如同无数鲜血淋漓的鬼怪之手,将他拉向无尽无垠的地府深渊。
男子并没有拔回长剑。他松开剑柄,矮下身,看鲜血从他胸口渗出。他然后伸手握住他下颌,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捏开他的口。
“你干什么?”另一个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男子却似乎并不意外,头也没抬。“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单疾泉,舌头是不是真和别人长得不一样。你说——他身上有伤,若真是要去见夏琰,就算不带单刺刺,也得带几个手下保命不是?难道他真打算凭一人一舌,就说服夏琰不报仇了?”
“人都死了,没必要猜。”树后的人走近,“你不是说他比你差远了,怎么还费这思量。”
“差是差了些,不过他刚才猜到你了。”男子道,“你听见没有?”
“也猜到你了。”那人回道。
“我?我那不算吧。”男子笑起来:“我也是想看看——我们到底露出了多少破绽。现在看来,比我想的好些——至少最聪明的人,也只能猜到这样而已。”
“他已经猜到了我,拓跋孤和夏琰就也可能猜到。”那人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那些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后面我退出,你自己来吧。”
“那当然——本来也是请你帮个忙。我一个晚辈,怎么敢发号施令。”男子向他笑,“不过——眼下这事还是要劳您的驾多等一日,等到明天——明天天亮之后,帮我把这尸体送给青龙教。这之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今天不行?”那人皱眉,“天这么冷,我带着具尸体只能在这山里过夜,难熬得很。”
“没办法——夏琰这会儿怕是还在临安城里呢,按时辰算,单疾泉要死他手里,怎么也得明天才够得上这个来回。我是这会儿便得走了,耽搁不得,不然也不敢劳烦你。”
“你倒是一点都不浪费。”那人道,“是非要他们不死不休了。”
“顺手的事。你不是担心拓跋孤和夏琰也猜到你头上?他们若是不死不休,不就没空猜了?”
男子说着,低头踢了踢单疾泉的尸首,“这毒你有把握不会被验出来?药性也太慢了,方才等得我都不耐烦。”
“你要做得无形无味,事后又不易验出,当然便发作得慢些,哪里有这许多两全其美的用物。”那人道,“行了,你赶紧走,回去得晚了多生事端。”
男子戴上伶人面具:“那我们就——江湖再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单疾泉的尸身。“逐血”留在他的胸口,暗红的血洇作一滩滩并不很大的污渍,凝固在顾笑梦为他系紧的斗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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