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后,不会有花盛开。
我死之后,不会有候鸟飞过,不会有鱼儿游过,不会有人从此处踏过。
我死之后,不会有人记得。
我死之后,春风不来,夏雨不落,秋霜不凝,冬雪不舞。
我死之后,都不会化成一抔土,只会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下痕迹。
若是人死之后就会进入地狱,那我这样的人就会进入比地狱还深的地方。不,应该是只有我这个人,才会进入到那种地方。
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这一切,都该是我的归宿。
我未曾善待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未曾善待过我。
我从降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灾祸。这个世上唯一爱我的母亲,没有来得及跟我说一句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死了。我的母亲因我而死。若是没有我,母亲或许就不用死。
走出千里寒色,我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会主动避开我,好似我是有别于人的妖魔。我明明跟大家长的一样,我却总是被另样对待。
我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走上前去问某个人,那人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刀,可惜,死的是他。
因为这件事情,越来越多的人惧怕我,我就像是瘟神。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人会根据表观做出基本的判断,从而做出一系列基本的反应,并且根据发生的事情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他们并不是真的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本能感受而已。
大多数人,都是很愚蠢的,并不是愚昧无知,而是愚蠢。
这应该就是大司命想要摆脱“人”这个种族的原因。
又有谁能够忍受住这种愚蠢,始终都陷在愚蠢所造成的肮脏之中呢?
人是愚蠢的,欺骗他们是一个格外容易的事情。可是我并不想欺骗他们,我想看看他们的愚蠢是由什么造成的,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恐惧着什么。
但凡是敢对我怀有敌意的,我都会将他们杀死,包括啼哭不停的孩子。
我走出千里寒色的第三天,双手就沾满了鲜血。对于生而知之的我,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我,只能将我奉为妖魔。
于是,当人们再面对我时,不会再表露出任何的敌意,更深的恐惧让他们学会了屈服。
妖魔变成神佛,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情。
不过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一个游戏,带上不同的面具,代替某个人进入到其生活之中,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面具,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我无往不利,可以成为任何人,窥探到他们的内心。可我越看,就越觉得人真的很可笑。
人有多聪明,就有多愚蠢;有多愚蠢,就有多肮脏。
修行是件好事情,可是它所带来的力量将人的愚蠢无限制地放大,也将肮脏无限制地放大。力量的不均衡,让人更加丑陋。
当我认识到人到底如何的时候,我无比渴望成为大司命的女儿。
割开手腕,放空体内的血,剔除其中的筋骨,将内脏取出,就是这张薄薄的人皮都用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唯有这样的方式,我才觉得我稍稍洗去了人的劣性,才可以稍微摆脱人的束缚。
我痛恨这个充满了人的世界,处处都藏着肮脏龌龊,人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相对,人人都表现出这样那样的缺点。
人的世界,可比单纯动物的世界要恶心的多。
我开始明白大司命为什么要想办法将母亲从她的身体内剥离出去,我也明白大司命要创建出一个崭新世界的缘由。
毫不避讳地说,我曾一度认同大司命的想法。
正是有太多跟我相同的人,才会诞生出无数的阴阳使,才会有六十四位天仙境的阴阳主,他们对大司命有着无与伦比的狂热,对创建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有着迫切的渴望。
野心家跟理想主义者,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两种人,阴阳门中的人却将这两样都给牢牢地占据了。
天赋是这个世上最顶尖的,努力又是发狂般的,资源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着这样一批人,很难想象多年后阴阳门掀起的战争如何不赢!很难想象多年后阴阳门如何不改变崭新的世界!
拥有着一副丑陋嘴脸的人,永远都是一盘散沙,就算给他们十年准备的时间,又怎么赢得疯狂的阴阳门?
阴阳门几千年的积累,加上大司命这个无敌般的存在,早就超越了这个天下间的所有力量。而那些可怜的沉睡者们,还在为了蝇头小利争个你死我活,整天浑浑噩噩,不知大难临头。
就算大司命的计划暂时不会成功,也会让这个充满了杂音的世界稍稍安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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