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都是我要的,你别动。”指着黑白二人以及缘自如,说出这句话的人,显然就是红楼了。
人们看他说话的对象明显就是冲着宁皇去的,但口气却没有一丝的唯唯诺诺或者小心恭谨,甚至十分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类似于嚣张的。
缘自如自从刺伤宁王以后,不管身边的所有人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仿佛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一样,神情始终淡淡的。
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即便刚才那场突如其来针对他的一番相斗。
“既然如此,那便听你的不动他们。所以小楼,你过来我身边?”
宁皇说话的语气反而有些不太肯定一样,不是对待别人时那种强势命令不容置喙,而是带着些征求的意味。
红楼面上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不过最后仍然沉默了片刻,还是如他所言慢慢迈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而宁皇周围的一众侍卫,也在听了宁皇的话并且在红楼靠近来的时候,纷纷让出一条道,然后让他走入了他们合围成的守卫圈里。
宁皇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由此可见他在面对红楼的时候该有多么的小心翼翼了,实在与他帝王的做派不甚相符啊!
可当他再次转头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先前的温和却又瞬间收了个彻底。
眼中有些复杂的看了宁王一眼,不过最终抬起一只手来还是冲着他的方向慢慢一挥。
就见殿中所有见他下令的众侍卫,相继重新拔剑。
剑尖再次指向的地方,就统一都换成了宁王的方向。
而剩余已经为数不多的刺客,早已于此同时,都被红楼派下的楼中杀手们接过了。
宁王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之后见到自己身边的很多手下都纷纷跳远,也对自己挥刀相向的时候,心中已经无知无觉了。
既然是自家皇兄想要铲除自己的话,那么想必愿意替帝王卖命而不再跟随自己的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就是了。
宁王身边这次带来的亲信,有近三成都反水背叛了他,导致现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余大约三十人众,面对此时殿内差不多数百人,宁王却仍旧无惧无畏。
当一场混乱的厮杀已经开始,而之后甚至双方连自己身边隐藏的部分暗卫都相继投入进去以后,在浴血奋战之中,宁王却仍能始终屹立不倒。
虽然多少武力上被削弱了很多,但是仍旧在周围人的保护和他自己的彪悍实力下,完全没有人能再近的他身边半步。
白羽需要护着缘自如,但黑翎就不同了。
因为他和红楼还有事先的约定,所以自然也需得出手攻向宁王。
并且还因为他对宁王身边这些人的实力已经比较了解了,所以单他一个人,就已经狠狠杀了好几人。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而众人却还没能将宁王给拿下。
正在这时,又忽听外面虽然人数众多并且动作急促,但仍然脚步整齐有序的沉沉踏地声传来,随着殿内其他人心头一紧,而宁王却狂肆的咧嘴笑了。
因为,这无疑就是他的亲兵已经攻入宫中了。
只不过紧随其后还有更加杂乱的脚步声,自然也有宁皇手下的兵将前来护驾了。
这些人没有能拦得住宁王亲兵的突围,还被他们一路杀到了这里来。
如果万一再赶不及而让皇宫中的陛下有什么样损伤的话,可就真的只能被抄家灭族了。
所以这两队人基本都是前后脚,相继涌|入了这间正殿之内。
宁皇看着竟然如今还有几千人剩余的宁王这些染血亲兵们,真的不得不感慨一句他的治下有方了。
因为自己可是不仅仅派了一众暗卫杀手潜入先行刺杀众将领,而后还联合京中禁军与城外三万地方军对他们发起了围攻,居然最终还没能将他们斩草除根?
实在好兵啊,可惜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宁王不去管此时与自己这方僵持着,护在宁王身边的众将领有多少是曾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又有多少是他慢慢将其一步步提拔起来的。
他由始至终愤怒的点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对面在面对自己时有生之年第一次沉下了眉眼的宁皇!
难道就为了一个皇位吗?
可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那个位置起窥伺之心的意思。
如果真是想要的话,那他一早就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将其抢过来了,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宁王脸上一派面无表情,可是心中早已是被焚心之痛。
女人可以背叛他,手下可以背叛他,可是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皇兄居然也背弃了他!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皇位?所以以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在乎到如今已经为了它非要将我除去你才能安心的地步?你就这样畏惧我吗?皇兄!”
最后一声沉痛的“皇兄”二字掷出,已经无法再保持之前努力装出来的仿佛不以为意了,带着些难言的悲凉,也含有对于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宁皇的质问。
宁皇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下来开口说起另外一件仿佛无甚关系的事情。
“你可记得华妃,父皇最为宠爱的华妃?”
宁王沉眉,默不作声的点头。
“那你可知华妃也曾与我母后于同日产过一子?”
听着宁皇这样的话,宁王打小就是从这肮脏黑暗的后宫之中好不容易才与宁皇携手活下来的,所以几乎是在他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刚一出口,甚至无需再将这其中的意思过一遍脑子细细思量,宁王就已经因为心中有了什么不好的联想和预感,而被震在原地了。
即便是在战场上他曾经数次性命垂危之际,宁王也没有出现像此时这般,他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并且胸膛间,也是“嗵嗵”鼓噪的尤为令他害怕。
“皇兄,你你是何意?”
宁王特意在此刻又重重称呼他为“皇兄”,其实就是一种想要逃避和不愿承认。
他期盼宁皇接下来不要再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那与自己无关的。
但是他又心知肚明,既然宁皇已经毫不犹豫就将这一切点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便一定代表着,接下来的某些事情宁皇已经对其真实性彻查的确凿无疑了。
“我并非你皇兄!”
朝臣们好不容易在这场混乱的厮杀中得以保全,此时却又听到宁皇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很是干脆的脱口而出,一个个瞬间被惊的目瞪口呆。
然后就见宁皇又兀自想到什么,而摇了摇头。
在众位大臣见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以为方才宁皇所说不过就是一场笑谈的时候,却又猛不防,
“也或者其实你还尚可称我为‘皇兄’,但你实际却并非我母后嫡出!”
重大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这时候差点没被自己给生生噎死。
这种胆敢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并且涉及到的还是皇后嫡出的正统皇子,无论搁在哪个朝代,可都是震惊朝野的谋逆大罪啊!
可如今他们听到了什么?
居然就在自己辅佐的大夏朝这一代,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不让他们犹如被五雷轰顶?
“你乃华妃所出。而她趁我母后产后体衰无暇看顾之际,收买数名宫婢嬷嬷,于她二人当夜临盆之际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与我那刚出生尚还在襁褓之中的皇弟给换走了。”
宁皇却不管别人受得住还是受不住,仍旧继续口中说着,
“之后你应该也对其有所听闻了、华妃不久后便对外声称自己的皇子被人谋害了,而当时那名不足五月的小皇子也确实于一夜间被人毒杀而死。”
再次说起当年的事情,宁皇仍旧难以对其释怀。
“顿时后宫之中一片血雨腥风。因为当时无论是谁都曾心中有过一种猜想,认为凭借父皇对华妃的宠爱程度,那皇子说不得以后有朝一日会比我这最为正统的当朝太子都来的更加尊贵,他很有可能会代替我,”说到这里,宁皇的口气狠狠加重,
“而登临这大夏皇位!”
朝臣们甫一听到宁皇所说的这些话,瞬间便兢兢战战的又是全部跪地磕头不止。
这样的过往辛秘,宁皇可以说得,但是他们这些为人臣的,却实在听不得!
宁王却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继续开口,
“因为这件事情,最终在惹得父皇对此大为动怒之后,美其名曰一番彻查之下,甚至就连我那重病卧榻的母后也被牵连其中。更加郁郁寡欢数日,朕的母后,世人都称赞一声乃当朝贤后的‘贤皇后’,竟然是被气到生生呕血而死的!”
说到先代贤皇后之死,宁皇的脸上再不能平静,死死攥紧的骨节都开始青白成了一片。
“而母后没了,这件事情便也就慢慢被揭过不提了。父皇得知后匆匆来看已经死去的母后最后一眼,临走不过只留下一句‘何必’。呵呵,何必?我的好皇弟,你说母后究竟是何必呢?那么个昏聩无能的男人!家不家,国不国!”
宁王没有答话。因为不知如今以自己的身份,他又该怎样回答。
而此时一边听着的众大臣,也俱都呐呐不言。
即便此时宁皇的话中多有贬斥已逝太上皇的意思,但众人此时被这道后宫辛秘已经震的三魂去了七魄,又哪里还敢再在宁皇的气头上去找死?
何况他们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先皇确实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于江山社稷一途上毫无建树不止,后宫之中,也是乱的一塌糊涂。
“你我二人年岁尚小,地位多少就有些尴尬了。由于华妃膝下无子,因此父皇便做主将你我二人俱都养在了华妃名下。虽在他眼中看来的两全之法,但于我心间,却一直以来都是毕生之耻!
因为不论是父皇也好,还是华妃也罢,他二人皆轻贱了你我的正统身份。一个位卑低微的小小妃子,竟也敢口称你我为她的‘皇儿’?简直可笑至极!且还一并轻贱了我母后一国国后之尊!“
说到此,宁皇的面色已经越发不好了。
“父皇死后,你我一路拼杀,然后我才得以最终继位。
但不管于我继位之前,还是以后,华妃可曾有过数次找你商谈?言道这皇位更加适合你的杀伐果决,而不该属于我这羸弱的病秧子?”
宁皇死死盯着宁王的双眼。
而对方张嘴却无法辩驳,因为他说的确实都是过往实情,最后只得强道一句,
“但我从未允她!”
宁皇却在他这话以后,紧跟着便点头,
“我知你从未对她多加理会。如若不然,你以为在那以后,你我二人的兄弟情分还会一如既往的那般深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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