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梁肆启用过膳,他淡淡丢下一句话,“寡人该去送送诸侯,你且随意吧。”
凌钰起身恭送,等他离开后,她疾步走到窗口,外面是一片花丛,冬日已经凋谢,却有丛生的枯藤。凌钰急忙从大门走出,蹲下身去寻梁肆启方才丢弃的那颗红豆。
她伸手在丛中找寻,一时心急得划伤了手指,点点殷红从指腹涌出,虽有些疼,却得忍住。
茜兰见她来找,忙蹲下身道:“珍妃,奴来,你别伤到手。”
他们主仆二人扒开这些枯藤寻了个遍都还是不见那颗红豆的踪影,凌钰心急之际,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来。微微有些胖的一只大手映入她眼中,那掌心摊开着一颗艳丽的红豆。
凌钰忙拿过握在手中,抬眸,竟是梁肆启身边的宦官圆肚。她多少有些惊讶,“圆肚大人不陪天子去么?”
“天子命奴来请珍妃同去。”
凌钰收好那颗红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对身前的圆肚充满感谢,她起身道:“多谢。”
圆肚道:“珍妃先去妆扮,奴在殿外等候。”他微微一顿,曼声说道,“其实天子并非真的在生珍妃的气,只是天子从不愿人与他思绪相悖。”
这算是好意的提醒吗。凌钰深懂梁肆启这点,但圆肚此刻的提醒又算什么。他是梁肆启的亲信,却对她一直都没有敌意,也无奉承。外人口中,圆肚实乃谄媚逢迎之辈。凌钰停住脚步,“我也懂了,相处日久,已是渐渐熟知于心。圆肚大人好言相待,我深表感谢。”
圆肚很自然地一笑,“这不算什么,奴说的珍妃都懂,奴愿意说,只是因为同样如珍妃一般喜欢红豆。”
凌钰讶然。
“珍妃一直珍藏着曲国的红豆,这是难能可贵的思乡之情。奴也念乡,却难有这样的一份拥有。”
这是第一次听一个仆人与自己说心里话了,凌钰眼中,圆肚却不单单只是仆人,虽然从前是她救过他,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搭救是互助的,至少他也回报了她,也算是有救于她。
凌钰不禁想念魏国,“这红豆不光只有卞耶与曲国盛产,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也产这红豆,那花开满山头,是难得的一场惊艳之景。”儿时的记忆依稀残存,凌钰记得幼时与双亲在虎丘村山头乘凉的场景,爹娘会闲说诗词歌赋,对着满山的相思花开,凌钰眼中只有一片温馨。虎丘村确实有种过这类红豆,但因这木材上乘,被人偷偷砍伐,村里人怕踩踏了庄稼,故而全部将它们移除。
之后有关于红豆的记忆便渐渐少了,再后来,爹爹从这座山翻去另外一个座山,背着箱匣,载满书籍干粮远行。她的这些记忆好多都已淡却,是陆?让她忆起,也是身前的圆肚再次令她忆起家乡。
圆肚也笑言:“确实不光曲国与卞耶有这红豆,在遥远的一个小村落也有,甚至比这都好看。”
凌钰点头,“圆肚大人家乡何处?”
“半世风霜折腾,奴已不记得了。”他敛眉淡淡答。
凌钰心中不免辛酸,半世风霜折腾,如果换做是她,或许她也不愿意再去记得。因为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若等一两年后,她有机会回到魏国,或许她也不敢再踏足那间化为灰烬的茅屋。
不再与圆肚说话,凌钰回殿中妆扮好,跟随圆肚去见梁肆启。
途中,圆肚说道:“珍妃一会儿不要再惹怒天子了。”
凌钰隐隐觉得不对,“难道天子稍后会为难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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