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再次提及了“怀疑”这个词。他已经不再避讳了。深吸着气,陆玦凝视凌钰,满脸的严谨:“那么你能解开我的疑惑吗。”
“解开你什么疑惑?”凌钰冷声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想问出什么。”
“梁肇启没有死,九月十日天牢大火是你策划,他被你的马车带出了城,对不对。”
凌钰呆立了很久,她只是看着陆玦。许久许久后她渐渐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不过你一直没有挑明,一直没有怪我,原来都是假装的。”
陆玦失望地听她说出这些话,假装吗,他从来不会假装。不懂假装是什么意思,他行事作风素来狠烈决断。而她心中,他竟然只有如此形象。他不再看她,淡淡笑了一笑转身欲离。
“所有人都在说起这些流言,全天下都在讲天子的侧妻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她在身后开口,他的脚步停了,听她说,“你也做过努力,不过你的努力这样苍白,轻而易举就落得溃不成军。”
“寡人是做过努力。不过当寡人一次次问起想要知道的答应,你却从不对寡人说起。”如果她还是从前爱他的那个纪凌钰,她会次次隐瞒么,她怎么会选择去救一个他的大仇人而来伤害他!
凌钰笑了:“妾不想告诉天子。”她抚摸着已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是她与他孩儿的生命,可惜她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选错了夫婿。这个男人的信任这样薄弱,“妾告诉天子,天子就会怀疑妾不忠,妾自知是侍奉过梁天子,但那已是过去,如果让妾选择……”
“不要再说了。”脖颈青筋突起,他已在尽力隐忍那段他不愿提及的过往。
“如果让妾选择,妾不会留到天子身边。”她执意说下去。
陆玦转过身来:“你已经开始恨寡人了么?”
她毫不在意,笑了一笑:“恨还需要力气,妾的力气太小。”
这一句话刺激到陆玦,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她身前停下,“当初是你爱慕了寡人,你最爱用闪亮而清澈的眼睛昂首望着寡人,也宁愿委屈自己都不让寡人为难,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完全不解,迷惑而失望地望着她。
“当初是我爱慕天子,是我用尽女儿柔情与心机博得天子的喜欢,但是天子次次承诺未果,妾难再建立那一份信任。如今——妾也再没有安全感。”
陆玦嗤笑:“安全感,信任?为何你不会想一想,你给过寡人多少信任?”当他问起那些事情,她总以微笑避开,她不会知道他次次的避而不谈只是因为心痛心冷,但她却更加放肆,私自放走了梁肇启。
“你私自放走了他,你让寡人在众士兵身前丢尽颜面,寡人不计较自己的女人从前的过往,但是她在寡人身边一刻,就必须全心全意忠于寡人。”
凌钰愕然抬眸,失了神:“忠于你……你是说我不忠于你?”她脸色惨白,双唇已失了血色,颤声问着,“陆玦,你说我不忠于你么,这个‘不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陆玦却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离开,大步走出了这令他窒息的宫殿。
所有都归于沉寂了,凌钰却愣在殿中不知该要如何,她好像找不到脚下的路,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她也再没有站稳的力气,踉跄地死死扶住桌案。
她是做过梁肆启的妃子,但是她没有不忠于他,甚至在他出事的每一刻她都会想尽办法想要救他。她的院中还有那些相思树,她的妆台也收着那一盒余下的相思子。红豆是泪,是情人的泪,离人的泪。她踉跄着走去妆台翻出那一盒相思子狠狠摔在地上,她不解气,还推倒了妆台,哗啦啦摔碎了菱花镜与珠宝首饰。
满地残裂,满室狼藉,她的心也似这面菱花镜,在平缓明亮里最后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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