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氏双目紧闭,原先保养得不错的脸已经瘦成了一条儿,青白的脸色,高耸的颧骨,嘴角处深深的两道法令纹,都叫她看起来无比的尖酸刻薄。
见她眼皮儿微微动着,顾氏不禁好笑。
“老夫人,您是不是该睁开眼了?”顾氏冷声道,“这样装晕示弱,可不是您老人家的做派。”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不屑,老韩氏霍然睁眼,目光愤怒怨毒。
“瞧瞧,您这是恨着我?”
“滚……”
老韩氏愤怒地叫了一声。
“我自然会滚,只是有句话要与您说说。”顾氏浅笑,“您这身子呢,是一天比一天更不中用了。太医说了,要想熬着的日子长些,那就少操心些。大房里的人,无论是谁,就都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老韩氏啊啊地叫了几声,使劲儿往前伸着那只尚好的手臂,似乎要抓住顾氏的背影撕个粉碎。
只是又哪里抓得到呢?
老韩氏又气又急的,呃呃呃地哭了起来。
正哭着,感到眼前一暗,抬起松弛的眼皮一瞧,正有个明眸皓齿,姿容昳丽的少女笑眯眯看着她。
是凌妙!
若说老韩氏如今最恨的人是谁?只怕顾氏都要排到后边去,头一个当属凌妙。
她安排下了好计策,想叫这个小贱人身败名裂,没成想她没事,反而倒是害了她最心爱的丽娘和蓉蓉。
那苦命的母女俩被送回了兴城,如今还不知道受着什么样的磋磨呢!
“祖母呀,孙女来看您了。”
凌妙偏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娇憨模样,“您可好些了呢?”
“啊啊啊啊啊……”老韩氏呜呜出声,却是一个字都无法叫人听清楚。
她心里怨毒了凌妙,忽然间两眼一眯,用力咳嗽了一口浓痰出来,朝着凌妙就啐了过去。
凌妙可没想到这个,闪身躲开了,恶心得不行。
“您看看您,知道您不喜欢我,孙女轻易也不敢到您跟前来不是?”凌妙掏出帕子掩住了鼻子,皱眉道,“孙女是想问问您,要不要听听表姑的消息呢?”
兴城来信儿了?
老韩氏睁大了眼,目光中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凌妙只感到好笑。韩丽娘果然是这老韩氏的心头肉吧?她也不凑过去,轻轻叹了口气,“想必您也知道表姑干的那些事情。未出孝期便与人私通——哦,我倒是忘了,那私通的对象还是我的父亲呢。表姐与她一脉相承,也没什么清白可言了。这些丑事,兴城宋
家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老韩氏胸膛起伏,眼睛红了。
这年头,对女子多有严苛。韩丽娘新寡不到一年,宋蓉蓉父孝在身,这样的消息传到宋家去……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看看您,果然是心疼了。”凌妙语气中带着惋惜,“若是表姑表姐没有算计到我的头上来,我也要为她们流几滴同情泪了。可惜了呢,几个蠢货,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竟妄想着将我娘挤出侯府去,想着取代
我的位置,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消受呢。”
她笑着,“可惜了,红颜薄命。表姑已经是去了的,暴毙。其实,是被关到了猪笼里沉了塘……”
老韩氏心如刀绞,伸手出来朝着凌妙就打。
凌妙站直了身子,笑容敛去,冷冷俯视着她,“祖母,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为何您对母亲那么多的不满呢?便是母亲乃是外姓,我们总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为何就不死不休的仇人一般呢?”老韩氏忽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寒意,她惊恐地看着凌妙,哆嗦着嘴唇。眼前少女不过十四五岁,面容绝色,却不见分毫豆蔻少女该有的稚气,那双亮如秋水的眸子如暗夜寒星,光芒闪动,透出了然,也透
出了讥讽。
“别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便没有人知道。韩丽娘的身份,叫我恶心!”凌妙冷肃着脸,盯着老韩氏的眼睛,“她该死所以死了,死的干干净净,死前被宋家人休了,死后被扔到了乱葬岗,往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没有供奉,更没法投胎转世。老夫人,这都是拜你所赐。你的阴
狠毒辣全都传了给她,对不对呢?”
老韩氏使劲儿喘着气,眼睛越张越大,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就厥过去。
凌妙看着她痛苦万分的样子,心满意足了。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临出门时候吩咐站在院子里的丫鬟们:“祖母身子不好了,好生伺候着。”她不会叫老韩氏死,她要她看着,活受,才算对得住当年给兄长下毒,给自己下毒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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