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给萧乾一个自辩的机会,直接命凌颢带人圈了七皇子府。
萧乾不懂,凌颢却看得明白。皇帝这样做,其实是想要保住萧乾这个儿子。他暗中冷笑,萧乾有胆子去动顾氏,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次日一早,朝堂上一片哗然。 数年前西北军中军饷被贪墨一案,曾经在朝中引起过轩然大波。当时的西北军统帅卫天虽然并没有同流合污,但却有着不能推卸的失察之责。当时,便有御史台的二十一名御史联名弹劾卫天。后来,霍如海在刑部大牢里自焚而死,隐隐就有传言,说卫天才是贪墨军饷的幕后之人。而因霍如海的死,卫天有口难辩。这份罪名,一直到大将军府被查抄,卫天身死后也没有能够洗刷。甚至,这也成了他与
敌国勾结的一个“铁证”。
眼下,原本已经该死去的霍如海再次归案,叫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霍如海如果没有死,那么之前所谓的畏罪自尽,亦或是被人灭口,就都不能成立。这是否代表着,当初的卫天,是替人背了黑锅?
那么又是谁,有能力叫霍如海这个边城副将心甘情愿地卖命?
又是谁,有能力从刑部大牢里李代桃僵,放走了霍如海?
霍如海这几年从未露过面,他又藏到了哪里?是谁在庇护他?
而这一次夜袭顾氏别庄,真的只是为了抢掠钱财吗?还是另有目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每个人脑海中萦绕不去。有耿直的御史已经越众而出,在皇帝阴沉的脸色中请求严查了。
顺天府尹没有上早朝的资格,但李芝恒却是在文官列中。
他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黑漆漆的脸色,为那位同僚鞠了一把同情泪。
皇帝最终没有能够压下这件事。
因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也已经传开了这件事。原本顾氏别庄被袭,只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但眼下看来,明显不是那么简单嘛!
流言喧嚣,顺天府派人四处弹压,却又哪里弹压的住?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这股子流言追查不到,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一般。 宫里的丽贵妃得到了消息后急的团团转。她的眼线昨天半夜里就已经传了话给她,说是皇帝命人围了皇子府。丽贵妃细细思量过后,反而不着急——没有命三司和宗人府接手,就说明皇帝对萧乾还是
有着父子情分的。不管日后萧乾自辩皇帝是否相信自辩,起码不会因此而疏离了萧乾。
只可惜她放心的太早。
尚未等到皇帝那里有什么处置,外边流言就已经压制不住。更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开始散布这幕后的主使就是萧乾了。
丽贵妃人在宫中,消息灵通,但若说她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法子去帮助儿子,那她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永春侯了。
与丽贵妃的惶恐不安相反,沈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可以说是身心舒畅了。
她在凤仪宫里,对前来请安的妃嫔们摆出了一副少有的好脸色。
“丽姐姐今日怎么没有来?”
一位年轻的宫妃妙目四转,掩唇笑问。
另一个她身边的便柔声道:“贵妃姐姐一向如此,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哎呀我如何不知呢?”先前说话的宫妃便道,“只是以为今日姐姐会恭顺些呢。”
沈皇后坐在凤椅之上,垂眸饮茶,只当做没有听见这些人对丽贵妃的讥笑嘲讽,耳边硕大的赤金凤尾坠子晃荡在颊边,华贵又端庄。
倒是沈慧款款起身,看着这些宫妃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便扬长而去了。
“娘娘,她这是……”
众宫妃对于沈慧的专宠早就看不过去了。她们大多年轻,比丽贵妃入宫要晚。这比不过入宫时间早的丽贵妃便罢了,连才进宫不到半年的沈慧都不如,怎么能叫她们不嫉妒得双眼发红呢?
“算了。慧儿年轻,又有皇上冲着,本宫也不好说她什么。”沈皇后抬起眼帘,“都是姐妹,体谅些吧!”
说着命人散了。
一时又有承恩公夫人、世子夫人以及沈蕊进宫来请安,都在宫外候着。沈皇后连忙命人请了进来,亲自往外接。
承恩公夫人是她亲母,见到沈皇后,连忙要行礼,被沈皇后一把扶住了,嗔道:“母亲何须多礼?”
四人一同走进了凤仪宫,就在沈皇后的寝宫里坐了下去。
承恩公夫人细细问沈皇后在宫中如何,沈皇后含笑道:“自然都是好的。”
命人上了茶,便叫宫人全都下去候着。
看到沈蕊脱去了外边裹着的斗篷,露出里边一身蜜合色对襟裙裳,领口袖口都滚着雪白的风毛,愈发显得人物娇美不可方物。只许是亲事上不大顺利,沈蕊的脸色不大好,精致的脸蛋有些苍白。
“母亲,妹妹的事情可落定了?”沈皇后先不及说别的,开口便先问沈蕊的亲事。 承恩公夫人也为此事急的不行。先前,沈蕊自己看中了定北侯凌颢。承恩公两口子仔细商量过,虽然说凌颢年纪大了一些,出身也低贱,乃是个庶出。可是,架不住人家自己有能为,凭着军功挣下的
爵位,可比那些吃着祖宗基业的强出一座山去!且凌家那点儿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凌颢几乎是等于和武定侯府撕破脸了,他孤身一人毫无助力,若是能有机会与承恩公府联姻,只怕凌颢是求之不得的。
再有一说,凌颢手里虽然没有了兵权,但他回京后掌管禁军三营,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禁军了。他若是娶了沈蕊,那就是二皇子殿下的姨丈,等于是给二皇子拉拢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左思右想是千般好的一门亲事,沈皇后亲自出马说亲,却不曾想过,人家凌颢不乐意!
最初的气愤过后,承恩公想过,是否是凌颢自卑,不敢攀附他们沈家。
于是对于女儿上赶着去讨好追逐定北侯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哪儿知道,凌颢是真心不乐意,而不是什么门第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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