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垂眸,没言语。
“我知道你性子强,不爱听这个。可话,我还是得说。谁让你得叫我一声三祖母呢,你的事儿我不能看着不管。”
三老太太东拉西扯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
“顾家那边昨日请了官媒来提亲,你为何不应呢?”三老太太想到了顾家那边许下的好处,心头就一阵发热,暗下决心,必须要促成了这门亲事。
“是那顾家的小子对不住咱们家,可你被他破了身子也是事实了。如今又怀了他的孩子,不嫁他还嫁谁去?” 她苦口婆心,“你这般的品貌,从前有侯府的名头,还能护得住你。眼下家里已经是白身,谁还能护住你不成?外头早就传遍了,说你的种种,那话就别提多难听了。你要是想着往后再找个可心的亲事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京城里,必是不行的。莫不是你还要回咱们之前待的地方去?”
她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方婳回应一句,不免有些火气了,给两个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二太太吴氏当下便接过了话茬,“是啊婳儿,你别当我们这是在逼你。顾家那小子办的事儿,我们都恨得牙根痒痒。可有什么法子呢?官府已经判了他流放,听说那位萧王爷又伤了他的……这就不说了
。顾家那边递了话过来,只要你肯嫁进去,那就是二房的大少奶奶,往后啊,二房的家当岂不都是你的?” 她又往前倾了倾身子,低声道:“我听说了,国公爷最看重的就是二房了,且顾二老爷还有个亲妹子,如今是平南侯夫人。你想想,这样的人家,便是从前咱们家里显赫的时候,也能说句门当户对了。
你嫁过去,再生个哥儿,他们还不得把你当做祖宗一样的供着?”
方婳终于抬起了头。
灯光下,她的眼睛如星璀璨,似笑非笑。
“把我当祖宗供着?”她好笑道,“是做成了木牌吧?”
吴氏蹙眉,“哪里就至于了?先前顾家公子,也是一时醉酒糊涂了。不是我说,若你当时表明身份,他还有这个胆子吗?平白地惹下这么个仇家,才回京呢!”
言语之间竟然有些怪凌妙的意思。 “无论如何,婳儿你不能这么任性。我听说官媒是被你赶出去的?这不成。你已经是残败之躯,有人肯要,便不要管好歹了。何况人顾家也不是真就非你不可,不过是为了子孙计罢了——不是我做婶子
的吓唬你,人若是翻脸不要你,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好找,外放的官儿里有的是想要去攀附国公府的呢!到时候,从顾家大房过继个儿子,也不算绝后。只是那时候你,又上哪里哭去呢?” 吴氏和赵氏一样,惯于奉承三老太太,以图从老太太手里头抠点儿好东西出来。相对于赵氏的自作聪明,吴氏还是有几分心机的。她很是善于抓住人的弱点去游说,若是换个平常的女子,听了她那一
番话,恐怕都会动心。
可惜,方婳是个特殊的。
“二嫂,话也不能这么说。”方三老爷从前和方良关系不错,很是不赞同吴氏的话,“顾家,和咱们家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怎么能叫婳姐儿嫁到顾家去?”
李氏性格懦弱,偷偷扯了扯三老爷的袖子。 三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小儿子,瓮声瓮气,“是有仇,可话要两说着。人国公府的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就非得见了她便糊涂至此?要不是她跑出去抛头露面的,别人就醉死了,也不能有这事儿!所以
说,都有错处!再说人家顾公子被判了流放,又残了,多少罪孽不能抵?她进门去,顾公子就得出京了,谁也见不着谁,白担个夫妻名分罢了。生个孩子,白得一份家当,有什么不好?”
“三祖母婶子的话,恕我不能听。便是长辈,也没有逼着人去嫁给杀父仇人的!天晚了,你们走吧!”
方婳淡淡道,端起了茶盏。
清云上前一步,手里握着长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老太太不敢招惹一脸杀气的清云,只得起身,终究不甘心,苦口婆心道:“你也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不会有什么孩子。”方婳眼皮儿都没抬,“过几日,我会找人替我落胎。”
“什么!”三老太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也是你的骨肉呀!”
顾家想叫方婳过门,无非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万一方婳真的不要这孩子,顾家那边可怎么交代啊!
三老太太不想跟方婳多说了,匆匆带人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又安排了二老爷匆匆出府。 次日一早,顾家的一行人,便来到了方家的大门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