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乃是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安危时,自省或检讨自己过失、过错发生的一种口谕或文书。
“朕没有错,从来就没有错!”萧靖拼尽了全力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嘶吼,“兄终弟及,自古以来皆如此!朕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萧离眼中尽是杀气,双眸泛起血色,厉声喝道:“兄本不必终!你为自己的野心,害死嫡兄,竟还有脸说什么兄终弟及?”
他怒极反笑,一抬手,始终侍立在寝殿门口的人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交给了萧离。
“你是……”萧靖只觉得这个穿着王府总管服侍的中年人看着十分眼熟,“你是那个……”
这内侍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白无须,面上虽已有些沧桑,然而不难看出年轻时候当是个眉清目秀之人。眉眼很是熟悉,仿佛曾经见过。
这人躬身,笑嘻嘻道:“王爷坐了龙椅,君临天下,竟然还能认出奴婢这等下贱之人,真该说是奴婢三生有幸了。”
说到三生有幸几个字,眼中已经迸射出恨意,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感。
萧靖身上本就痛楚难耐,听得这内侍如此说,自然是怒不可遏,怒斥道:“你这阉人,竟敢对朕如此无礼!” “我呸!”内侍不是别人,正是沈城。他当年曾经受过纯懿皇后恩惠,一直将害死了纯懿皇后的萧靖看做是杀父仇人一般。见萧靖动怒,他也不卑躬屈膝了,挺直了腰杆,尖细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坐了二十年龙椅,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主了不成?论文治武功,你有哪里能比得上先帝?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咱家是阉人不假,可咱家好歹还能堂堂正正说自己是个人,宁王爷,您敢么?他日在黄
泉下见到了先帝先皇后,见到了大凤朝的历代祖宗,您敢说一声,自己是堂堂正正的萧家人么?”
“闭嘴,闭嘴!”萧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皇帝,竟有一天会被个阉人来嘲讽折辱。他头晕眼花,大喊着,“来人,来人!”
沈城嘴一撇,还要说话,却看到萧离扫了自己一眼,便躬身垂首,恭敬地站到了萧离的身后。
这倒不是萧离多么宽容,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屑于去折辱一个曾经的帝王。
萧靖罪大恶极,但他对百姓却是不错的。这一点,便是萧离也不能不承认。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靖疾声厉喝,虽然看着强硬,却也不难听出色厉内荏,“什么罪己诏,朕决不会下!”
“也并不会用你去亲写诏书。”萧离淡淡道,将沈城送进来的诏书掷到了萧靖面前。
萧靖只看了一眼,面色便是大变,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你敢矫诏!”
这是一份已经写好的罪己诏,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去亲写,只要盖上玉玺,便可明发。
“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天灾人祸,皆朕之过。以一己之私,致国祚至此,如今病入膏肓,思之恐极悔极。今当恪思己过,还位于先帝血脉,以匡扶正道,告慰祖宗。”
萧靖将这份罪己诏猛地掷到了远处,嘶声吼道:“休想,休想!”
这样的诏书一出,便等于是自认了当年害死先帝先皇后之罪。等待他的,不光是失去皇位,更是天下人的唾骂不齿!
他抬头,死死地盯着萧离,张了张嘴,便又是一道血色自嘴角流出,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萧离浅笑,“你大可不用玉玺。只不过,我的耐心一向不好。当初西南十九族中的头领下场如何,或许你还记得?对了,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叔父,我自然不能这样对你。不过你还有儿子吧?父债子偿,
天经地义。”
然后,便在萧靖杀人般的目光里悠悠续道,“你一日不用玉玺,我便杀你一个儿子……哦,对了,算上苟延残喘的萧坤,如今你活着的儿子也不过只有三个。那就,用公主充数?”
“畜生!”萧靖睚眦欲裂,垂床痛吼,“他们都是你的堂兄弟堂姐妹!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么!” 萧离竖起手指摇了摇,“堂兄弟堂姐妹又如何?当年,你与我父皇,可是亲兄弟,有着相同的血脉。你下手的时候,犹豫过么?更何况,我与你不同。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名声,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
大凤萧离是个杀胚,三千六百刀鱼鳞剐,活剥了人皮都不眨眼?这名声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呢?可惜了你心狠手辣,却还总是要为自己披上一层伪善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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