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仓里有粮,心中不慌。这话放在瑞雪身上就里,家里有银子,心中不慌。足足一千两雪花银,让她抱着纸笔算计了大半晚上,这个想添置,那个也换新,足足列满一张大纸,最后自己也觉好笑,就把事情分了轻重缓急,简单排了顺序。
第一件就是去宝和堂,把码头铺子赎回来,虽说一样是多给四十两的利息钱,但是那可是家里最大的产业,还是要握在手里才觉心安。
第二件就是添置马车,高家的老牛日日穿行于各个村子,太过疲累不说,行路又慢,而且马上就春耕了,高家兄弟也三四个,万一有个借用之事,极是不便。
第三件就是要备谢礼送去田府,人家不但出诊救了赵丰年,还赠了一枚三百多两的赤炎果,这份恩义可着实不轻。但田府又是富贵人家,不缺金银,说不得她就要借鉴前世的物件儿,琢磨两样儿新奇又不寒酸的礼物。
当然遗憾的事也有一件,就是那本《十二国游记》是死当,肯定赎买不回来了,虽说赵丰年没有怨怪她,甚至揽了错处,说是他没有想得周全,让她跟着吃苦忧心了。但她每见他捧着那半本抄录册子,就觉得心中不舒服。
赵丰年听得她叹气,放下手里的书,笑道,“怎么,可是银子还不够用?”
瑞雪合上账册,凑到他身边,赵丰年扯了被子盖在她腿上,“如若还是不够用,就去吴家老店里支取,那酒庄当初我也投了些银子,如今拿些红利也是应得。”
瑞雪摇头,“我是在后悔当日怎么就卖了那本《十二国游记》,那是你极心爱之物。”
赵丰年失笑,“不过一本书罢了,以后可以再找,再说,你不是还抄了这半本给我。”
“那怎么能一样,那可是我斗智斗勇的成果。”
“我倒觉得,是你行骗的成果。”赵丰年难得打趣瑞雪,惹得她伸手去掐他,却被他猛然捉住了手掌。
瑞雪脸色一红,就要往回抽,却听赵丰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瑞雪不解,低头一看,原来他是看到了左手的那片烫伤,当日,在客栈里一时心急他的病情,不小心把灯油洒在了手上,后来忙碌也顾不得上药,等疼得难以忍受时,已经有些发炎溃烂了,张嫂子去村里老猎人家要了半碗獾子油回来,抹上以后好了许多,但终是因为治得晚了,手腕和手背处就留下两个铜钱那般大的红痕。
平日里看得不明显,只偶尔热了或者用力,那处充血就显得有些狰狞。刚才她去掐赵丰年,衣袖卷了上去,也就露了出来。
瑞雪赶忙抽回手,笑嘻嘻道,“没事儿,做饭时不小心烫到了,抹了药油已经好了。”
赵丰年垂下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知道她是不愿说,也就没再多问。
瑞雪想起要给田府送谢礼,又有心转移赵丰年的心思,就把上门求医之事仔细讲给他听。本来还有些为那日的机智自得,但是眼见赵丰年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又开始心虚,一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词句,一边猜测着到底是哪里惹得这大爷不高兴。
赵丰年沉默着听她说完,半晌没有说话,瑞雪实在忍耐不住,就问道,“掌柜的,可是觉得我不该撒谎欺骗田老爷子?当日那般情形,你还等着他救命呢,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投其所好,想出了这个主意。我也觉得有些理亏,所以,刚才琢磨出两样好东西,这两日进城订做了,就给他老人家送去赔礼,你看如何?”
赵丰年看着她比之以前消瘦许多的脸颊,微微叹气,回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以后你要多吃些,好好补补身体。”
瑞雪听得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是在心疼她,就红了脸,笑道,“你活过来了,我省了担惊受怕,自然就会长胖了。不过,掌柜的,你刚才是生气我撒谎骗人吗?”
赵丰年叹气,“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在后悔,后悔之前设想不周全,让你跟着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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