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叔在屋里听得动静,出来一看,虽不知是何事,但是见到堂弟这张惫懒的脸孔,头就立刻疼了起来,这三叔一家怎么就没有消停时候了呢,为何就缠上他们家不肯松口了?
他心里厌烦埋怨,但是大晚上的到底不好惊动左邻右舍,只得咳了两声,道,“都别吵了,进屋说话吧。”
云强立刻应着,“哎,还是堂哥心胸宽,不计较兄弟不懂事。”说着,几乎小跑一般就进了厅堂。
云二婶狠狠跺脚,小声嘱咐儿子,“进去告诉你爹,不管他说啥都不要答应,咱们一家脱不了他纠缠也就罢了,可别带累了赵家,我安顿好孩子就过来啊。”
雷子怎会不懂这道理,赶紧点头就进了屋子。
云二婶急急忙忙拉开西厢房的门,雷子媳妇刚给儿子喂完奶,见得婆婆进来,就一边系着衣襟一边问道,“娘,谁来了,我怎么听见有外人说话?”
云二婶放下可心,皱眉说道,“能有谁?还不是你三叔家那个闲汉,你照顾着孩子别出来,小心被他再冲撞到,我去听听他又打什么坏主意。”
雷子媳妇儿连忙点头,护小鸡般把两个孩子都揽到跟前,好似下一刻那云强就要进来抢孩子一般,这也不能怪她草木皆兵,要知道上次云强可是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啊,不经历那般鬼门关的人,可是体会不到那绝望和苦楚,她如今如何防备都不算过分的。
云二婶草草泡了壶茶,刚进堂屋,就听云强小声在央求着,“二哥这事儿你可要帮帮忙,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你家二嫂在赵娘子跟前也有脸面,若是二嫂去说,这事一定能成!”
“要我去说啥情?你不会还打着主意要去作坊当管事吧?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你还趁早死了这心吧。”云二婶可是没忘记,上次云强打算谋夺作坊的事,一开口就把话都封死了。
云强听了这话,居然没有恼怒,反倒一脸悲色的说道,“二嫂,我这次可不是有何别的心思,我是心疼巧儿,想着二嫂平日里也那么疼她,好赖不济也给她找个出路,否则她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
云二婶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是听得巧儿这名字,就猛然咽了回去。
巧儿是谁,云三爷家的小女儿!今年年方十八岁,长得白白净净,乖巧又柔弱,在农家女子里,长相性情都算是个出挑的,按理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出嫁了,有那手脚快的,恨不得孩子都要满地跑了,但是,这丫头的命,实在不好,兄长们都是游手好闲,父母也是势力又贪财,一心要给她找个有钱人家,他们好借借力,结果好不容易同一个城里的商户之子定了亲,那儿子却先天体弱,不等成亲就一命呜呼了,巧儿直接就成了望门寡。
村里妇人有那口德不好的,背地里都说她克夫,这样的流言传下来,更是没有人上门提亲了,巧儿日日以泪洗面,多日也不出家门走动,着实有些可怜。
若是云强提起的是别人,云家一家怕是都没有好脸色,但是唯独这可怜的堂妹,却是谁也不好再多说啥。云老二父子对视一眼,咋咋嘴巴,也齐齐没了主意。
云强偷眼瞧着他们一家的脸色,心里有了底,把妹子平日在家如何不爱说话,不爱吃饭,动辄寻死觅活要出家,着实夸大了几分,说得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末了,他也聪明的不逼着云家几人立刻就答应什么,反倒缩着肩膀,叹着气告辞去了。
留下云老二一家,互相望望,都是有些心软,云老二就对老婆子说道,“巧儿是个不错的,若是去作坊做工,也不至于惹什么祸患,要不然,你去求求情?”
云二婶皱了眉头,还是有些不愿意揽这事,瑞雪平日的性情,她可是极清楚,虽说心软好说话,但若是真出了什么毛病,以后再有别的事,可就再难开口了。
雷子比巧儿大两岁,虽说辈分是姑侄,从小也是常在一起玩耍的,多少有些情分在,也帮着劝娘亲道,“娘,儿子这两月也要回作坊做工,小姑姑就算进去了,有何不妥,儿子也能看顾着…”
“行了,行了,你们爷俩都别说了,好像你们都心软,就我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一般。巧儿胆子小,我倒是没啥担心的,我就是怕她那爹娘又教她些什么歪心思!罢了,左右这招工还要折腾个三五日,我想想再说吧。”
云二婶撵了儿子回房去睡,然后也洗洗同老头子歇下了。
再说云强装了可怜摸样,一路出了堂兄院子,就一溜小跑回了自家,也顾不得关院门,一跳三尺高的就蹦进了堂屋,差点撞了出来倒洗脚水的云三奶奶。
这老婆子平日也是个泼辣好动手的,一巴掌就拍在儿子后脑勺上,骂道,“你个死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闲走,也不去田里看看,那大草长得都快比包谷高了,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儿子没能耐,姑娘嫁不出,我可真是没脸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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