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里总共四口人,安伯要下棋、要同老头儿们闲话儿,吴煜要读书,要牵着奔雷去遛弯,要同大壮、黑子上山下河,也是疯得捉不到影子,就是赵丰年照管作坊、盘账,抽空去水田里看看土房的加盖进度,然后回了自己还要寻个好位置准备建仓库,也是忙得团团转,只有瑞雪一个,是最清闲的人,清闲得心里都发慌。
她原本还能下灶间琢磨几个好菜,打发下无聊时间,结果,自从听得她怀了双胎,别说家里人,就是云二婶和张嫂子几个也死活劝着她不可乱动,更别提监工般的赵丰年了,但凡她的手指一动,他就冲上来问着她要如何,然后立刻帮忙完成,就算他忙起来不在跟前,彩云彩月两个也眼睛里长了小钩子般,盯着她半点儿不肯放松。
当然,瑞雪也知道,众人是为她好,但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趣,她皱眉忍了几日,终是不耐烦了,这一日早晨起来就不肯吃饭,急得赵丰年和吴煜都围上来劝,就是安伯也心疼道,“这是谁惹雪丫头生气了,别饿坏了我的徒儿啊。”
瑞雪也不开口说话,就是坐在藤椅上望天儿,赵丰年最是清楚她的脾气,无奈之下,劝走了老爷子和吴煜,上前把她揽到怀里,问道,“你可是生我气了?”
瑞雪一把推开他,依旧不说话,赵丰年苦笑,手下也不敢使力气,厚着脸皮又重新揽了她,不等她再次推开,就道,“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你掐我几下出出气。”
他的声音温柔而宠溺,大手在瑞雪背上轻拍,又道,“是不是最近几日在家里呆得烦闷了?等你以后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出去…”
“出去走走?走遍武国大好河山?”瑞雪泄恨般把头在他的怀里顶了顶,说道,“你就会骗我,我不过就是个给你生孩子的机器,你只在乎孩子,根本不关心我。”
赵丰年已经习惯妻子嘴里不时冒出的新鲜话儿,心思转着,猜得她应该是钻了牛角尖儿,就赶忙辩解道,“谁说的,你和孩子同样重要。”
“那如果我和孩子之间,你必须选一个,你会选谁?”
赵丰年想起殒命的钱嫂子,心头顿时一凉,大手抬起想要敲敲口无遮拦的妻子,到底还是没舍得,只好学着村里老妇,冲着旁边吐了两口唾沫,嘀咕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瑞雪没想到他这般清冷高华的人,也会相信这样的民俗,忍不住就扑哧笑出声来,赵丰年轻轻松了口气,埋怨道,“你和孩子必定都平安无事,以后莫要说起这样不吉利的话。”
瑞雪撅撅嘴巴,窝回藤椅,又收了笑脸,赵丰年无奈至极,就蹲在把手儿旁,低声劝慰道,“我知你不喜这般关在家里,但是…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生产时必定比别的妇人辛苦,多歇歇,好好养身体,将来生产时也更有力气些。”
“平日多走动,也有利于生产,不是一味的让我坐着躺着当个废人,不信你可以去问安伯。这样再闷几个月,不到孩子生下来,我就先闷…”
“死”字没等出口,赵丰年已经眼明手快的一把捂了她的嘴,恼道,“你就不能往好地方想,为了孩子,忍几个月吧。”瑞雪听他张口孩子,闭口孩子,也犯了倔脾气,拍掉他的手,把脸扭到一边儿,“好,你关着我,让我不高兴,我就饿着你儿子女儿,看谁坚持的时日久。”
赵丰年气得跺脚,原地转了多少圈儿,最后只得道,“罢,罢,你先坐着,不许乱动,我去前院问问安伯。”
瑞雪看着他一路出了二门,立刻冲着门口偷瞧的彩云挥手,彩云麻利的小跑这过来,把手里的帕子打开,露出两块桂花糕来,瑞雪三两口吃了,拍拍有些噎到的前胸,笑道,“哎呀,真是饿死我了。”
说完,又拍拍自己的肚子,小声道,“儿子,闺女儿啊,不要怪娘亲连累你们挨饿,娘亲也是没有办法,等娘亲争取到了自由,就带你们进城去吃遍美食啊。”
彩云觉得自家夫人这样同小孩子一般闹脾气,实在好笑,开口想要说话,却见自家先生从门外进来,赶忙把帕子塞到了袖子里,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瑞雪自然也瞧到了,继续歪头装作恼怒。
赵丰年在安伯那了得了信儿,虽是可以时常走动,但还是要小心,毕竟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危险大增,一个碰撞或者跌倒,都可能滑掉。
赵丰年到底担心,边走边琢磨,是不是应该假传安伯的话,要瑞雪还是老实在家里养着好,只是,他抬头一见得瑞雪嘴边沾着的点心碎末,立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无奈道,“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这性子反倒越来越顽皮,你若是真想出去,好好同我说,何苦装出绝食模样,吓唬得一家人都吃不好。”
瑞雪见他盯着自己嘴角,立刻伸手去抹,果然几点微黄的碎末掉了下来,她猛然就红了脸,耍赖道,“你就心疼孩子,我不拿孩子当借口,怎么能争取到出门的机会。我又不是后娘,我也怕孩子饿坏了,所以,才想了这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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