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带着栓子找到府衙时,老王正摇头晃脑,打着官腔同一个胖员外周旋,那人买了几十亩水田,却极吝啬,不愿意送些“润手”,老王自然不喜,卡在手里不肯替他上皇册,换名字,随便指了小错就拖上几日,胖员外被抻了一月,终是忍耐不住,今日送了五两银子,算是把事情办妥了。
老王匀了一半给手下的两个小吏,笑道,“晚上去‘酒咬儿’喝两杯,我请客。”
他手下一个机灵的小吏,就道,“书办家里的公子,可是个有才的,小小年纪就当了掌柜,我们一直想见公子一面呢,指望也沾沾灵气,兴许俺们家里那几个愚笨小子就也开窍了。”
老王明知道他是奉承,但心里还是极受用,脸上笑得越发像朵花,就道,“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说起来,你们可是他的叔叔辈呢,栓子那小子也是个愚笨的,都是他师傅教得好,等晚上到铺子,我要他给你们见礼。”
那两人都道不敢,正说笑着,赵丰年和栓子就找了来,老王惊喜的接了他们进来,当先就给赵丰年行礼,看得那俩小吏,都是猜测这年轻公子是谁,怎么老王会如此礼待?
赵丰年自然不肯受老王的礼,让到一旁,笑着还了他一礼,两人寒暄两句,老王就替那俩小吏介绍,“这位是我家小子的师公赵先生,‘酒咬儿’就是赵先生的产业。”说完又指了栓子笑道,“这就是我家那愚笨小子了,得她师傅信重,做了铺子掌柜。”
两个小吏连忙上前见礼,嘴里客套夸赞不停,猜得他们两人上门必是有事详谈,很快就借口还有活计要忙,坐回了角落的桌子。
老王请了赵丰年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面,亲手替他上了茶,然后问道,“赵先生今日怎么有事来我这里,可是家里又添置了什么产业?”
他本是随口一问,哪里知道赵丰年进城之前,真揣了那百亩水田的田契,今日若不是有事,也是打算来走一趟,上个档子的。
“王大哥还真是料事如神,我前几日刚买了村外的一百亩水田,正要劳烦大哥给更名上档子。”赵丰年从袖子掏出一张稍显破旧的契纸递了过去。
老王接了,惊喜道,“先生和老板娘真是神人一般,不过半年,家业就如此兴旺,大小铺子买了三处,如今又有百亩水田,若是再等几月,怕是连城中的大院子都要买上两座了吧?”
赵丰年浅笑,“王大哥谬赞了,我们夫妻哪里有那能耐,都是大伙儿齐心协力相帮的结果。”
老王打开柜子,翻出皇册,栓子笑嘻嘻上前为爹爹研墨,老王很快就重新写了契纸,又要登录上册子的时候,赵丰年却道,“王大哥,还是写栓子师傅的名字吧。”
老王一愣,赵家那院子和码头的铺子,是瑞雪辛苦赚下的,这他比谁都清楚,写了瑞雪的名字,是赵丰年男子度量大,而城中三个铺子,两个小的不值什么银钱,那个大的,据说是别人送瑞雪的见面礼礼,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这田产可是大事,怎么还要写女子的名字?
他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劝道,“赵先生,这田产还是写到男子名下好,若是将来有了子息,也好分家…”
赵丰年知道他是好意,但是这水田是瑞雪起意要拾掇张大户,最后才以极便宜的价格半买回来的,他怎么肯居功,当然也要写瑞雪的名字才好,将来她愿意给女儿做嫁妆,或是卖了出息给自己添置衣物首饰都好,至于儿子们的家业,自有他亲手去赚。
当然那一日也不会太远,秋时,那牛豆计划赚回的银钱到账,他就要开始着手进行其余买卖了。
“谢王大哥惦记,还是写内子的名字吧。”这些内情,赵丰年自然不好说,只是淡笑着,坚持要写瑞雪的名字。
老王心里更是佩服,赵娘子能找到这样的夫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他躬身在那皇册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云家村外水田一百亩,赵秦氏。”
待吹干了墨迹,他又盖了印,就道,“地契收好了,以后可是凭证。”
赵丰年点头,从荷包里掏了只五两的银锞子递了过去,老王慌得连忙摆手,微恼道,“先生,你这可是在打我脸,我要谁的‘润手’,也不能要你的!你们一家待我家栓子如同亲生,我在这般贪财,可是忘恩负义了。”
赵丰年不理他的推辞,直接把那银锞子塞到了书册之下,微微扭头示意老王去看那两个小吏,笑道,“若是王大哥一人,我可真就不客套了,但是今日新结识这两位兄弟,怎么也要留个喝茶的银钱,待改日大哥三人一起去我那铺子,咱们再好好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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