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低头看那纸上,墨迹勾勒,好似画了一把高背椅子,椅子下面还多了两个马车轮子,看上去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他忍不住惊奇问道,“这是什么?”
瑞雪笑得更是欢喜,“这是轮椅,我刚才闲坐无趣想出来的,父亲不是还不能下地行走吗,若是做了这椅子出来,日头晴好的时候推他出去走走,比闷在屋里…”
赵丰年不等瑞雪说完,就又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仿似要把所有愧疚都从心里挤出去一般,“是我这做夫主的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瑞雪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同样伸手用力回抱,忍着心里翻涌的酸涩,轻轻叹气,半晌低低说道,“那是你的父亲,你的族人,我总要为了你忍让一些。但是,你知道我不是个能忍受委屈的人,若是有一日…我觉得忍受不了了…”
“不,不会有哪一日,我会早早处理好生意,早早带你们母子回家!”
“好,我等着。”瑞雪轻轻应着,目光却望向那屋角倒挂的一缕灰根儿,被门缝里儿偶尔吹来的风拂动,悠悠荡荡…
城东吴家,今日很是热闹,城中各家年纪相仿的闺秀们,为了暂时避开家里的束缚,逍遥自在过上几个时辰,每隔十日半月就要轮流做东,小聚在一处闲话儿,说说绣工,讲讲书画功课,当然女子秉性里大多都爱慕虚荣,这样的时候,难免要互相攀比首饰和衣裙,酸溜溜的夸赞或者赤裸裸的嘲笑,都是层出不穷。
这一次,因为轮到吴湘云做东,她打扮的越加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所有好首饰都戴出来显摆,生怕众多小姐妹因为那些流言奚落嘲笑自己。
花园里东南角的八角亭子四周围了厚厚的帐幔,只留了一处敞开,正对着几株盛开的红梅,六七个美貌女子围在方桌前,一边煮茶吃点心,一边闲话儿赏花。
亭子四角放置的炭盆烧得极旺,众人非但没有感到半点儿寒意,反倒热得脸颊都微微现了红晕。
一个穿了鹅黄衣衫的姑娘,就道,“哎呀,吴姐姐家烧的是什么炭,真是暖和,又没有烟气熏人。”
吴湘云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笑道,“这是银果炭,极南之地的炭户伐了野果树烧制而成,产量很少,大半进贡到宫里,外面很少能买到。”
那鹅黄衣衫的姑娘咬了一口点心,很是艳羡的说道,“吴姐姐订了个好婆家真好,连这样的供奉之物都能用得上,哪里像我,明年就要嫁个穷秀才,怕是连精致些的点心都吃不上。”
她旁边一个穿了朱色对襟小夹袄,眉眼极美艳的姑娘,见得吴湘云得意得眉毛都要翘上天去了,忍不住冷笑嘲讽道,“婉儿妹妹不要担忧,你那夫家虽是清贫一些,但我听兄长说起过,你那夫主极有才学,将来考状元入仕是极容易的。而且你夫主是嫡长子,你将来可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像别人挑挑拣拣,改来改去,还要低人一头。”
厅中做的姑娘都是家里都不是普通人家,或者有名望,或者富厚,或者有近亲出仕,都算得上大家族,从小在大宅院里耳闻目染,哪个也不是傻子,只听了几句,就明白这话是冲着吴湘云去的,于是有的皱眉不喜,有的低头偷笑,有的则干脆装作没听到。
吴湘云因为有赵家撑腰,吃穿用物都是女孩子里最好的,家里顶着书香门第的名头,大伯又在朝中做官,自觉样样都比别人高一等,骄傲已经刻在骨子里,今日突然听得有人开口嘲讽,一时好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尖声问道,“孙慧颖,你是在讽刺我吗?”
孙家长辈这些时日一直就在张罗着要把女儿嫁到赵家,孙慧颖做为当事人,自然听到过一两句。她从小就自觉,无论相貌、家世都不比吴湘云差到哪里,而吴湘云就是有个富厚的婆家才事事压她一头,心里早就藏了积怨,今日眼见她的名声臭到天边,还如此得意,更是万般不顺眼,这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话。
此时,听得吴湘云居然主动接口,她心里的怒火更是越烧越旺,挑眉道,“呦,吴姐姐,妹妹是在说那些不知廉耻,纠缠男人,把婚约当成儿戏的败德女子,可同吴姐姐没有关系,吴姐姐不要把自己代进去啊。”
“你,你…”吴湘云听得她把自己骂个体无完肤,气得脸色铁青,又不能回骂,否则她岂不就是承认了。
孙慧颖瞧得她脸色而变幻,心下痛快,抓了把瓜子磕得嘎嘎有声,神情是万般得意欢喜。众女都看着热闹,没有一个开口打个圆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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