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扯着兰花一只胳膊,就要把人拖下去,赵老爷这会儿也醒过神来了,举起唯一能动的右手,啪得一声就拍到桌子上,怒道,“放肆,你眼里还有规矩吗,出远门归来不问候重伤父亲,不给长辈行礼,居然就胡乱发卖奴婢,这是家主所为吗?”
赵丰年挥手示意风调雨顺照他的话去做,然后关了房门,回身扫了一眼几位老爷子,冷笑道,“我身为赵家家主,难道发卖几个奴婢,都要问过长辈,那我这家主还有何用处?”
赵老爷子微微一哽,又道,“就算你要维护家主威严,也不能没有理由就随便发卖奴婢,你这般任性妄为,以后要如何服众?”
“任性妄为?”赵丰年眸里的冷意更深,“但凡身上有青肿的奴婢小厮,必定是当日欺过我妻儿的,我身为夫主,赵家家主,若是不重重惩治他们,以后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你,你…”赵老爷被气得一时呛咳起来,“咳,你这个,咳咳,不孝子…”
赵丰年身形一动,想要上前去帮父亲拍抚背心,但是却生生忍住了。
二老爷瞧得他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隐隐绷起,就开口劝道,“家主莫要如此心急,当日之事,实在有些误会,老家主也很是气恼,而且头上受了伤,中风之症也复发了,这些时日一直在吃药…”
赵丰年仔细打量父亲的额头,见得额角确实有大块红肿之处,显见是伤口还没有好利索,左臂似乎也一直没动过,于是他也皱了眉头,到底还是心疼,上前想要替老父把脉,不想赵老爷子却一把摔开了他的手,怒骂道,“你个不孝子,为了个女子连父亲都不顾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让我死了吧,见到列主列宗…”
没说几句话,赵老爷子又是狂咳不已,赵丰年无奈,半是恼怒半是哀求说道,“爹,儿子以前太过骄傲,没有提起陈氏的身世,她不是…不是丫鬟出身,她是安国侯府的嫡女,性情温和,聪慧又大度,这样的好女子,儿子想要与她白头偕老,爹为什么就是不成全?当年,娘是因何而死,爹难道就不后悔吗,爹也要看着儿子步上后尘?”
赵老爷子被戳了伤心处,咳得更是厉害,举起唯一能动的右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脸上,骂道,“你胡说什么,爹…爹是为了你好,安国侯府已是没落了,吴家…吴家有实权在手,只要你娶了吴家女,以后飞黄腾达…”
三老爷急脾气,听得赵老爷说的断断续续,生怕赵丰年听不明白,就忍不住帮忙说道,“家主,我已经找人问过了,安国侯府如今已是失了圣眷,半点儿权势没有,而吴家那边,吴大老爷是户部侍郎,他已是开了条件,只要我们两家联姻,吴家就保我们赵家坐上皇商的位置,将来赵家的生意,再不需要打点各处官府,甚至子弟们还能出仕做官,我赵家到时候就能甩掉商贾的帽子,改换门第,成为官宦之家…”
“就是,家主,”五老爷也帮腔道,“若是你实在喜爱那陈家女,虽说候府权势不在,但身份还算高贵,等吴家女进了门儿,就把她接回来做个平妻也好,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赵丰年原本不愿透漏瑞雪的身世,只是一时骄傲,后来却是因为族人的势利眼,有些骑虎难下,毕竟道破身份,赵家人若是立时改了态度,那岂不是让瑞雪觉得赵氏一门皆是趋炎附势之辈。
而如今听得父亲和几老显见都是知道了妻子的身世,却没有半点儿愧疚之意,反倒依旧逼迫他去娶更有权势,对赵家更有益处的女子,任是他再想替老父找借口,再是掩耳盗铃骗自己,也遮盖不了亲人贪婪的事实。
他慢慢起身,伸手拍去膝盖上灰尘,冷声说道,“长辈们的算盘打得真是太好了,但凡好处是半点儿都不放过。但是,世上没有不需要本钱的买卖,难道长辈们觉得吴家会把这么大块馅饼送给赵家,却没有所图?”
二老爷眉头挑了挑,沉吟着说道,“吴家只是要借用我们的商路,在各城间捎带些东西,这原本就是顺手而为,没有什么难处。至于,吴家所说必要之时,要挪借些银钱,自然也是有借有还,毕竟吴家身后是太子,当朝太子还能赖账不成?”
赵丰年越听心里越觉荒谬,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却没有半点儿欢喜之意,满满都是苦涩,“利益真是能让人变得蠢笨!”
他低了头,目光在几位恼怒的族老脸上扫过,冷声道,“几位长辈们怕是忘记了,太子身后是原家,富可敌国,我赵家犹有不及,太子若要用到银钱,难道原家的家财还不够他花用,需要到我赵家挪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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