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令你好过一点的话……我想告诉你,父亲习惯践踏别人的自尊,那是他的本性,请不要责怪他。”邀请腓特烈登上皇家马车的时候,艾莲娜恳求地看着他:“就连我都不敢忤逆他,因为那只会让他更加失控。您是个勇敢高贵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认可这一点,希望不要因为他斥责您,您就不来皇宫了。”
“他对你也这样吗?”腓特烈蹙眉回忆老国王那歇斯底里的怒火,动容问艾莲娜:“我们讨论的是一个画面吗?他和我争吵的时候可是很刻薄的。”
艾莲娜登车之后,请他上来,然后命莉莉轻抽骏马,驱车动身:“我很熟悉他发怒的样子,所以才着急道歉……希望这细小的心意,能熄灭你的怒气吧。”
腓特烈沉默着点头。国王的确是个任性的人,他能从一件小事开骂,一直争吵到脸皮撕破,然后毫不掩饰地流露对腓特烈的厌憎,流露对明兴城微薄税收的不屑,最后用孩子气的刻薄论断来践踏腓特烈的自尊,结束这场争吵。这对双方都没好处,可见国王是个被情绪驾驭理智的人。
国王在初见时扮演的和煦形象已经消耗殆尽,他让腓特烈察觉到末代统治阶级的本质形象:控制欲极强,幼稚且自私,武断且专横。腓特烈甚至偏激地觉得,只要拥有外交认可和多数派贵族支持,一个血统纯正的婴儿都可以将他取而代之。
被命令就必须遵从的感觉,让腓特烈恨不得摔门而去。他离开的时候,看到亲王和奥本海默站在走廊边上笑,这让他更加恼火,有种被猴子击败的狂怒。
而艾莲娜仓促的道歉,让腓特烈暂时压下了对老国王的怒火,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奥本海默身上——他有理由确定,国王的怒火,有大半是源自奥本海默的挑唆。一个会被情绪驾驭的国王,本身就是个容易驾驭的国王。奥本海默一定早就习得了骑乘国王的大师级驾照,所以才能把国王操控的得心应手,驾驶得炉火纯青,简简单单就令国王出面呵斥自己,狐假虎威地借刀杀人。
所以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奥本海默。腓特烈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决定在十天内叫奥本海默人头落地,让皇城从此多一桩大新闻,少一个银行家。
凉风掀起轻薄的帘子,仲夏夜的丝缕凉意冲淡了腓特烈心底的憎恨,反而叫他好奇艾莲娜要带他去哪里。
两人在车厢里默契地沉默着,各自想心事。颠簸了半晌,莉莉停车笑道:“瞧,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呢。”
腓特烈掀开帘子一看,马车被莉莉停在山腰旁边,底下是灯火辉煌的码头。因为船只一直在进港卸货,所以码头被数不清的煤油灯照的热闹非凡。夜里,漆黑的江水上也荡漾着一线橘黄灯影,仿佛水里浸泡着无数个蠢蠢欲动的小太阳。
维尼亚码头在夜里愈发热闹,吆喝卸货的工人号子此起彼伏,查货砍价的商人喧哗不止;特权餐厅的采购员守在码头,截下刚搬上岸的螃蟹篮子,先挑走最肥的。码头边是最火的店铺,衔接着最热闹的餐馆和旅店,夜市兴隆的灯火把这一片烘烤成了不夜城。
艾莲娜的脸蛋凑在腓特烈肩膀旁边,得意地问:“是不是小鹿乱撞了?”
腓特烈预料到什么,喃喃道:“你是想包养我吗?竟然亲自来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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