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格里菲斯顿时没食欲了,放下刀叉,隔着两米桌子、一方烛台,没好气地瞪着妹妹:“克劳德少将照顾我的仕途,跟腓特烈有什么关系?”
龙骑兵大统制厌烦了这兄妹吵架,威严地坐在长桌尽头,一边低头切牛排,一边呵斥格里菲斯:“妹妹一周才回家一次。你别见面就吵。”
老爹开口,格里菲斯立马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忍气吞声地闭嘴。
菲莉雅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地洗白腓特烈:“你以为是克劳德少将照顾你呀?是腓特烈照顾你呢!他同意奥本海默减刑,条件是奥本海默必须把侍卫官咬下水,换回你的清白。你说,他是不是帮了你大忙?人家可是案子的苦主呢,要不是他开口,克劳德少将才不会跟奥本海默谈条件呢。下次看见别人,可要认真谢谢人家噢。”
龙骑兵大统制一眼看穿了菲莉雅的得意,一盆冷水泼过来:“他为了讨好军部,能和仇敌媾和妥协,他就是一条毒蛇。你不是讨厌毒蛇吗?怎么喜欢那种人?”
“奥菲莉娅也没难受啊。”菲莉雅讷讷地辩不过,努力替腓特烈讲好话:“退一万步说,为了真相大白而牺牲,那叫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又叫做六亲不认。”龙骑兵大统制的白胡子在烛光里颤动:“我很清楚那毒蛇下一步要做什么。你哥哥让你不参合,是为了你好。”
菲莉雅凝噎气堵。她明明想趁机替腓特烈宣传一波,没料到父亲明察秋毫到洞察她的心思,因为他反驳的都是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让她失望得恼羞成怒,忽然委屈地站起来,不屈不挠地蛮横耍赖:“明明是你们一直在跟他眉来眼去,腓特烈都快把军部当情人了!凭什么你们能掺和,我就不能掺和?”
龙骑兵大统制突然“当啷”一声放下刀叉,抬头对菲莉雅说:“坐下!”
菲莉雅害怕了,却倔强站着,可是她惊恐地意识到父亲动怒了,吓得泪水不听话地滚下来,滑过用力咬紧的嘴角。
“坐下!”老人的两撇白胡子一颤,像流畅的刀尖一抖。
菲莉雅怂了,她挂着泪,板着脸坐下,赌气用沉默抗议,发誓今夜不跟父亲讲话。
龙骑兵大统制法里纳上将拿餐巾擦手,抬起头来,烛光照亮了他那不怒而威的刀疤脸:“炮兵也很珍惜炮弹,就算抢救防水布时淋到发烧感冒,也不肯让炮弹被雨水浇着。可是你觉得他们会把自己塞进炮膛,抱着炮弹一起飞向敌人阵地吗?你还是个孩子,根本无法区分‘需要’和‘爱’。”
“抱着……抱着炮弹一起……腓特烈是炮弹吗?”菲莉雅忘了刚才的毒誓,目瞪口呆地失声问道。
她望着幽幽烛光里的父亲。父亲不喜火光,独坐在长桌尽头,烛台只照亮了他紧抿的双唇,能看清两撇锐利的胡须,和那条划过眉毛、颧骨的宽敞刀疤。
“他是一颗光荣的炮弹,他会为我们达成目标,并且让炮兵安然无损。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必然合作,菲莉雅,因为雅利安人的民族精神是战斗,永远不屈的战斗。国王昏聩,让一纸镜厅条约毁了胜利,让斐迪南的金权主义毁了社稷。我们的军队还在,却投降了;我们的体制健康,却腐败了;我们的荣誉未老,一群没有爵位的资本家却试图骑到军人头上作威作福!这个国家病了,菲莉雅。”法里纳上将拿餐刀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债务摧毁了国王的意志,斐迪南在腐蚀我们的体制。所以我们的国家,病在皇室。要治这病,必须开刀破颅,挖除病灶。但是没关系,国王昏聩,没有关系。就算是流水的皇室,我们也能守住铁打的国家。但是不是由我们亲自出面去守。而是要一个不怕死的去做炮灰,干净利索地剜掉斐迪南,然后成立铁血内阁,肃清腐败,我们的帝国就会重拾往日荣耀。而使用炮灰的好处在于,我们只需事后收拾,不必为此负责,能将帝国的炎症控制在局部区域,像精确的外科手术一样挖掉病灶,治愈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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