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司怔愣了半晌,终是垂下了拽我手臂的手。他低下眼帘落寞地问:“好不容易记了起来却又要全都忘了放了么。”
我道:“都是前尘如烟,何故念念不忘。”
他抬起头来,启唇再轻轻问了一句:“那弥浅,你爱我么。”
我心尖蓦地一痛,动了动喉咙,却说不出不爱。爱,那是曾经爱罢。
他忽而双目似寻到了希望一般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咧嘴道:“还是爱的罢,还是爱的罢?”
师父握着我手腕的手,忽然松了。
我有些怔愣,抬头看了看师父。他低着眉眼,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半分情绪。我倏地变得慌乱了起来。
我亦是不晓得哪个地方抽了筋,师父轻轻放开我之后,我又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师父浑身皆是一震,眼梢里终于流露出些许吃惊的意味,看着我念道:“弦儿?”
“啊?”待我反应过来后,心似被挤到了嗓子眼,脸热辣辣地烧,握着师父手腕的那只欠抽手尤为灼热。
我就这般厚着老脸拉着师父,没松手。我怕我这么一松手,他便要走了。
(四)
尧司看着我拉着师父的手,声音忽而变得轻悠了起来,喃喃道:“弥浅你还是爱我的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七万年前是爱的。”
“那如今呢。”
我看着尧司的双眼,认真道:“如今不爱了。”
尧司静默了半晌,忽然抬手指着师父问我:“那么他呢,是因为你已经爱上他了么。”
我惊讶地看着尧司说不出话来。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对我师父……
尧司又问:“是这样的么。”
我正欲否认说不是,师父却冷不防出声道:“弦儿不想说便不说,弦儿喜欢谁与司医神君有何干系。”
尧司看着师父,蓦地挑了挑唇,眯起一双狐狸眼轻声笃定道:“那便不是了。”
确确实实不是。我纵然胆子再肥也不敢干那欺上犯乱的事。
可尧司却又道:“没有就好,我会让弥浅再一次爱上我。”他是看着师父说的,似在宣示一般。
……他应该看着我说才对。
我摇摇头,不对不对,他压根不该如是说!他凭什么如此信誓旦旦,我是发哪门子的疯要再一次爱上他自找罪受?他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
我忙道:“神君宽心宽心,这是没有的事。”
尧司看向我,恢复了以往懒懒的神色,道:“弥浅没试过如何知道?只要你一日没有爱上他人,我便一日都还有机会不是么。”
我忍不住抽了抽眼皮,惊道:“你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还想继续纠缠我不成?”
尧司双目沾染笑意,睨着认真我道:“不是说好了要纠缠生生世世的么。这一次,尧司定不负你。”
他大抵是忘干净了自己与瑶画仙子的三世姻缘罢。竟说得如此大言不惭。泠染说兔子只吃窝边草不吃回头草,回头草是给马吃的,这个道理连我都懂他竟会不知道?
此时师父上前了一步,隐忍道:“若弦儿同意,为师可以打飞他。”
我僵硬地扭头看了看师父,半边下巴都惊掉了。师父一向淡定飘逸,何时说过如此横气冲天的话来。委实不该啊。
我忙拉住师父,与尧司道:“罢了罢了,你我已是过往你且莫要再执迷不悟。如今我已有了心上人你就快快回头罢!”
“谁?”尧司与师父同时侧头看向我,寒幽幽地问。
有心上人?有个屁的心上人!
我松开了师父的手腕,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摆摆手干笑。这……我这不是一时情急么,先说出来哄哄尧司的。这反应也忒激烈了些。
我干笑得面皮抽筋实在是笑不下去了,师父与尧司两人还在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结结巴巴道:“有、有了,着实是、是有了。”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叫我乱说!叫我乱说!我明明是想说我没有、我是开玩笑的!
尧司眯了眯眼,先出声道:“弥浅说说心上人是谁。”他似看穿了我一般,非得要我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咽了咽口水,索性咬咬牙心一横,硬生生道:“有、有!当然有!”
尧司那双狐狸眼亮得很,安静地将我打量了一会,倏地竟笑出声来。他依旧懒懒道:“过了这么久,弥浅还是连一个谎都不会说。弥浅是不是编不出心上人的模样和名字?”
那厮……什么都晓得。
我不服气,很不服气,道:“我都说有了,尧司当年是你不好好珍惜我,如今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顺手一拉拉住师父的胳膊,将师父扯到我身边,又道,“尧司你看清楚,我、我我的心上人就长这个模样!名字、名字就叫卿华!这回你清楚了我没有撒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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