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一听这话,哪还不知道锦熏方才所谓的去拿茶点,其实是去喊赵妈妈的?
“妈妈,这事儿说来话长……”她尴尬了一会,正决定对乳母好好解释下,但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赵妈妈心急火燎的打断了:“这不是话长不话长的问题啊小姐!您忘记您出阁前,王妃教您的了吗?为人妇,凭丈夫怎么爱重,没有儿子,那就是无根浮萍!想王妃何等才貌何等手段,可在宋家苦苦支持十年,最后还不是只能改嫁?!”
又说,“论容貌论身份,姑爷犹在宋老爷当年之上!纵然长公主殿下与太后娘娘不比庞老夫人的严苛,可这两位的身份,也不需要严苛就能达到目的——小姐,这真的不是任性的时候!”
宋宜笑一句话没说,就听了一堆教训,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思索了会才诚恳道:“妈妈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之所以一直没圆房,也是有缘故的。”
就把来龙去脉、自己的考量说了一遍,“……如今夫君他存心怄气,我总不能逼着他……吧?正如妈妈所言,我是他妻子,又不是以色事人的小妾,身份搁这儿,纵在闺阁之内,也须要顾脸的——娘也是这个意思。”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赵妈妈皱着眉,眼中闪过决然,“您出阁时,王妃给您箱子暗格里放的助情香……”
宋宜笑暗擦一把冷汗:“这成亲也没多久,还未必需要用到那些——”
赵妈妈觉得她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要反驳,外头锦熏却叩响了门:“奶奶,大管事与二管事一起过来了,说有事儿求见您!”
“我昨儿说要把厨房都打发出去,必是为了这个来的。”宋宜笑闻言忙对赵妈妈道,“待会多半还要去给婆婆请安,妈妈说的事情,待咱们空了再谈?”
赵妈妈无奈,只好点头。
只是打发了赵妈妈之后,宋宜笑却没立刻理会两位管事,而是让锦熏把他们带去花厅候着,自己慢吞吞的换了身衣裙,又吃了会茶,看看天色,估计把人晾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过去:“两位管事一向事务缠身,这大早上的,有什么事要见我呢?”
“请奶奶安!”两位管事先给她行了礼,复急切道,“闻说奶奶要把厨房的人都打发出去?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误会?”宋宜笑嗤笑了声,仪态优雅的在上首坐下,也不让他们坐,只闲闲道,“我与夫君不过稍晚回府,厨房里就要饭没饭要菜没菜了——他们自己倒是个个吃饱喝足——这样的厨房还留着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陡然一变,杏子眼中满是凛冽,“要说这事,两位管事这会不来找我,我也要着人请你们来问问:祖父当年任命你们做这偌大府邸的大管事与二管事,是对两位的信任与倚重!我也好,夫君也罢,始终都没动过两位的位置,既是尊敬祖父,也是信任祖父的眼光!结果你们倒好,祖父致仕到现在也不过十来年,就把这府邸管成这样子?!”
“这么不用心的下人居然还一直留着!你们两个怎么当的家怎么管的事?!”
大管事赔笑道:“奶奶您有所不知,早先老公爷在府里的时候,为了节俭,曾吩咐过主子过了饭点没回府,厨房可不必再备着饭食——因着奶奶才过门,尚未给咱们立规矩,所以厨房许是遵循着从前的做法,昨晚才没能在公爷、奶奶回府后立刻摆上饭,绝非不用心!”
“这么说是我冤枉厨房了?”宋宜笑心想看来这一晚上,这两个管事也没白过,自己才提了他们两个是简平愉所留,这两位马上就抬出一条老规矩了。
她脸色越发难看,“那么昨天晚上那厨房管事做什么没说过这条规矩?昨天晚上两位管事做什么也没来告诉我这条规矩?!倒是今早,夫君走了,你就很有话说了?”
两位管事哭笑不得,心想昨天晚上咱们怎么没求见了?那不是求见都被巧沁一句“主子乏了”全挡下去了吗?这会照宋宜笑话里的意思,倒像是他们两个故意等到简虚白走后欺负才进门的主母一样了!
大管事苦笑着道:“厨房管事向来不擅言辞,再加上昨儿个晚上没服侍好,许是惶恐之下给忘了?至于小的昨儿个没禀告,则是因为天色已晚,怕打扰了公爷与奶奶安置!”
他没提巧沁不肯禀告,毕竟眼下提了也没用,还会得罪巧沁这个主母的陪嫁大丫鬟。
“连祖父留下来的规矩,厨房管事都能忘记,看来要么是老糊涂不堪使用了,要么就是根本没把祖父的话放在心上!”宋宜笑敷衍的点了点头,立刻又沉下了脸,“至于两位管事,你们自己把祖父的规矩记得牢,这很好。但底下人的记性,是不是也该提醒提醒?”
看出她根本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大管事与二管事对望一眼,都暗自皱眉,但面上还是恭顺道:“奶奶教训的是!小的知罪!”
“既然知罪,那就罚你们两人各三个月月钱!”宋宜笑也不客气,“还有以后府里我不想看到类似的事情——这么多好手好脚的人,连两个主子都伺候不来,这岂是他们不争气?这是你们不争气!”
端起茶碗,示意两位管事退下,目送着他们垂头丧气的背影,锦熏高兴道:“奶奶好厉害!什么大管事二管事,还敢来给厨房管事说嘴呢,奶奶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
“你道能做国公府管事的人有那么简单?”宋宜笑呷了口茶水,脸上却没什么喜色,淡淡道,“要真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当初还能叫夫君头疼?莫忘记他们可是伺候过祖父的,有道是仆随其主,你想想祖父当年可是两朝元老,何等成就!这样的主子手底下出来的大管事,岂是我一个进门才几天、娘家也没什么依仗的主母可以轻易镇住的?”
她眼神幽深,“原本以为一下子发落一整个厨房的人,他们怎么也要争一争!不想……”
竟是意思意思就放弃了——宋宜笑这会是全猜不透简平愉当年留下这许多人的打算了,这到底是想坑孙子呢;还是单纯念及主仆之情,多养他们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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