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夫人!”暖淑人朝宋宜笑姑嫂福了福,轻轻开口,“前两日,皇后娘娘遣人送了许多东西给我,其中我最喜欢的几件,据说是您给的,真叫我感激不尽!”
她说的是大睿官话,嗓音一如其人,清澈甜润,沁人肺腑,只是咬字吐词之间,依稀带着异族的口音。
宋宜笑虽然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自认“花容月貌”四个字也是当得的,这会却被她容光所慑,竟微微失神!
“还好之前已经跟简虚白说清楚了,不但这会看到这样的绝色,怎么可能不多心?”她心下暗忖着,不动声色的掐了下掌心,才微笑道:“淑人太客气了,区区心意,原不必放在心上!”
看她病弱的模样,忍不住加了句,“淑人玉体欠佳,可不要因我们打扰劳累才是!”
暖淑人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我们乌桓女子,可没有中土闺秀的好福气!慢说小产了,就算生育了子嗣,三五日后就下地做事,也是寻常。我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觉得闷,才懒得起身罢了!”
“淑人正当韶华,来日方长,还请放宽了心!”宋宜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只是宋宜笑这会虽然没当她是情敌,却也怕被拖进显嘉帝的后宫倾轧里去,所以假装没听出来,客客气气道,“我们不打扰您休憩了,告辞!”
说着一拉还在望着暖淑人发呆的聂舞樱,转身就走。
暖淑人望着她,嘴唇微动,想挽留又找不到理由的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绝代佳人发愁的模样尤其的惹人怜爱,宋宜笑眼角瞥见,险些就要停步了,到底理智尚存,狠狠心走了出去——才出门,聂舞樱就倒戈了:“四嫂,我瞧这暖淑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横竖咱们都不爱玩雪,不如回去陪她会?”
“暖淑人要是好端端的也还罢了。”宋宜笑心想你真是小女孩儿不懂事,这暖淑人是千秋节上出的事,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五天,换了大睿女子,小月子才开始坐呢【注】,她虽然叫人扶着,却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话里话外也表示他们乌桓人体质强健——这么好的身体,有那么容易小产么?
十成十是着了暗手!
但宫闱里至今半点风声不露,全当这起小产是暖淑人自己身子骨儿不争气造成的一样——天知道暖淑人现在要跟她们说话,会说什么?
不过这些话现在不好讲,所以宋宜笑只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咱们哪能打扰呢?”
又压低嗓子,“何况这里是后宫,万一陛下恰好过来探望她……”
聂舞樱这才作罢,叹道:“但望淑人快点好起来——她真好看啊!”
宋宜笑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要是不好看,不管是冲着两个嫡亲外甥都被乌桓俘虏了好几年,还是乌桓国主全家都死在大睿手里,显嘉帝怎么可能纳曾经的飞暖公主入后宫?
前者肯定让两位长公主不满,后者更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显嘉帝可不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的昏君,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飞暖公主实在美得叫人难以割舍?
“不过这位淑人瞧着比我也大不了一两岁,一年多前还在乌桓做金枝玉叶呢,这会却不但远离故土,亲族尽皆伏诛,连自己也沦为深宫禁脔!”宋宜笑赞叹暖淑人美貌的同时,也有些怜悯,“也不知道她小产到底是着了暗手,还是忧思过度?”
思索间她们却已回到之前离开的地方,只是才走出树后,迎面就是一个雪球飞来!
宋宜笑吃了一惊,手忙脚乱的避开后,却见不远处脱了狐裘、只穿锦袍的苏少茉,正弯着腰打算继续捏雪球:“哈哈,可算找到一个!”
闻言宋宜笑迅速一扫四周,发现无论是玉山公主等方才还在堆雪人的一些人,还是三三两两聊着天围观的人,这会都已不见。
倒是附近的树影、假山后,影影幢幢的分明藏了人迹,再看苏少茉的举动,哪还不知道自己跟聂舞樱离开的时候,她们改玩打雪仗了?
“遇见其他人也还罢了,怎么偏偏遇见这苏六小姐?”宋宜笑意识到大家改了玩法后,顿觉头疼,“要是谢姐姐之类,意思意思也就算了,这苏六小姐可是个爱玩的!”
要搁平时,宋宜笑也不是古板的人,公主都打头了,仪态什么的暂时扔一扔也没什么。
可这几日她正是畏寒怕冷的时候,也不宜奔跑,哪能玩打雪仗呢?
“苏六小姐,您先别扔雪球!”宋宜笑想到这里决定私下跟苏少茉说下自己的情况,让她找别人玩去,便边讲边朝苏少茉走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没办法:虽然说今天过来兰秋宫的都是女眷,但这种私密之事,到底不好公开嚷出来,那当然只能靠近了耳语。
问题是,她虽然知道苏少茉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却还是低估了她的玩心与卤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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