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
不独宫里,宫外,燕国公府,后院的偏厅内,此刻依然灯火通明。
宋宜笑接过锦熏递来的玫瑰露浅抿一口,拿帕子略沾唇角后,蹙眉道:“太子妃忽然改了计划?可是被底下人骗了?”
“太子妃在东宫,连太子都是说放倒就放倒,什么人能在这样的大事上骗了她去?”袁雪沛微微摇头,道,“恐怕是她自己起了疑心,要命的是她这疑心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这会生出来,却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宜笑闻言吃了一惊,道:“她起疑心?为什么?”
“我若知道,今儿还趁夜来找你做什么?”袁雪沛哂道,“连顾相都是一头雾水——今儿个散衙后,我们商议了好半晌都没个头绪,所以只能让我来拜访你,请你走一趟东宫,请教下太子妃了!”
他补充道,“顾相说虽然不知太子妃到底在怀疑什么,但想来你跟阿虚她总应该是信任的。”
宋宜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指自己夫妇与魏赵二王那边有私怨——虽然袁雪沛自己当初也因维护蒋慕葶得罪了魏王夫妇,但他到底是男子,又与东宫没有亲戚关系,可没法单独觐见太子妃。
她沉吟了下,道:“那么我明儿就去东宫求见?”
允了此事之后,想起丈夫,到底忍不住打听,“夫君进宣明宫侍疾也有三两日了,不知道如今如何?”
“皇后娘娘很是防着他,除了他去的那会伺候着陛下服了回药外,这两日皇后娘娘一直找借口不让他靠近病榻,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宁肯让心腹宫女去顶班,也不让阿虚沾手。”袁雪沛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皇后娘娘这么做,也不知道是担心阿虚对陛下不利,还是担心阿虚在她不希望的时间对陛下不利?”
宋宜笑偏头想了会,又道:“那么陛下忽然病危这件事情,未知今日金尚书他们可有收获?”
“自然没有。”袁雪沛摇头道,“自从陛下静养以来,伺候的人基本就没变过。要问陛下的病情怎么会忽然变化,除了太医,那当然是要问这些人,然而皇后娘娘与代国长公主殿下都说,陛下这会身边根本离不得这些人照料——金尚书他们哪敢强求?是以在宣明宫的偏殿坐了会,问了些不相干的内侍宫女,就只能告退出宫了。”
“今儿一天就这么点成果,那么明天后天又能有什么进度呢?”宋宜笑闻言不禁道,“如此顾相定下来三天时间倒没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等陛下醒来之后圣裁罢了。”
她最后一句话却是要反着听:无非就是等显嘉帝撑不住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再决一死战!
袁雪沛笑了一笑:“太子妃虽然临时变计,但裘漱霞他们在东宫恐怕也未必讨到什么便宜,否则今儿也没法风平浪静不是?”
宋宜笑想想也是,只是这样顶多也就是打个平手而已,如此僵持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
接下来袁雪沛没其他要说的话了,自不多留,道了声“告辞”,趁夜悄然而去。
次日一早,宋宜笑乘车到了东宫门前。
太子妃昨儿个晚上接二连三受惊,整整一夜都无法合眼,想到裘漱霞等人今儿不定还要过来,怕其他人应付不了,这才强打精神,让人为自己梳洗上妆——听说宋宜笑来了,微微惊讶,忙道:“快请!”
片刻后宋宜笑被引到花厅奉茶,略坐一会,打扮好的太子妃带着诗婉匆匆而至:“弟妹怎么亲自来了?”扫一眼四周,把闲人都遣散了,才低声问,“可是阿虚有什么消息?”
“娘娘!”宋宜笑起身朝她福了福,这才道,“夫君未曾有什么消息传给我,却是顾相他们对于娘娘昨儿个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故此托了我来问,是否娘娘发现了什么?”
太子妃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摆了摆手让锦熏跟诗婉都出去守着门窗,这才低声问:“顾相只说了这事儿?没说旁的?比如说接下来让我做什么之类?”
宋宜笑不明所以,道:“事实上是博陵侯昨儿个给我传的信,他只说不晓得娘娘做什么改了说好的计划,以至于他们现在手忙脚乱的很。想着娘娘素来聪慧,决计不会被人冒名蛊惑了去,多半是察觉到情况不对,不及与他们通气就先动了手——然而他们如今不知道娘娘这边的情况,自是无从配合!”
“是我之过。”太子妃由于简虚白的缘故,倒没怀疑宋宜笑,问题是韩姬所奉汤药中的毒,乃是自己的主意这件事情,她是万万不可能透露出去的,所以思索了会之后,便叹道,“父皇一直昏迷不醒,殿下也是卧榻难起,东宫这些日子都人心惶惶的,我这心里也不能安定,且钟陵年幼,我真怕继父皇跟殿下出事之后,他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却叫我怎么活?结果操心来操心去,竟不防那韩姬……”
说到这儿,她面上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切齿道,“那个贱婢原是宫女出身,能够伺候殿下,已是祖上修来的福分!却不想她非但不知道珍惜,竟趁我疏忽之际,对殿下下那样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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