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寒声说道,“毕竟哀家跟你虽然都只是一介女流,深处宫闱。可你那外家苏家,底蕴深厚,派些好手追去辽州,料理掉简夷犹一家子,很难吗?”
“从去年翠华山的天花之事,足以看出皇帝对咱们的戒备与杀意了!”
“那时候梁王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要不是先帝生前为肃王聘下聂舞樱为正妃,晋国心疼女儿出面拦下此事,肃王他……不但他,连苏家,会是什么结果,你自己想!”
“母后,那现在皇兄让您请晋国皇姑入宫,转告此事——这用意?”长兴长公主原本苍白的面容,越发没了血色,“难道?”
苏太后沉思了会,道:“皇帝心计不深,估计此番应该只是怕晋国听闻噩耗受不了,又怕太皇太后年纪太大,同样禁不得,故此把这差使交给了哀家。”
问题是,“辽州距离帝都不说千里迢迢也非近在咫尺,简夷犹之死的真相,哪怕辽州那边查得顺利,没个十天半个月这边也别想得到结果了!这十天半个月不定就要生变:哪怕皇帝自己不东想西想,却也架不住底下人给他出主意,譬如梁王!”
“这么说,这事儿解决的越快越好?”长兴长公主有点不安,“可是,要怎么做呢?”
苏太后摆了摆手,有些疲倦:“你先着人去请晋国吧!哀家得好好想想!”
——宫中为简夷犹的死讯暗流汹涌时,辽州。
衙门内,刺史郑恪己神情凝重的看着底下人送上来的禀告,良久,才与师爷道:“这事儿……”
“做得太干净了。”师爷接过禀告匆匆看了一遍,脸色也难看起来,“眼下咱们只能把这个结果给简家!”
“但简家恐怕不会接受!”郑恪己叹了口气,“大长公主爱子,怎么会被区区一介孤身绑匪折磨致死,更叫一伙地痞灭了家小?”
那天简夷犹的尸体被送回城后,简家上下可谓是群情激奋,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给大长公主等贵人一个交代,郑恪己亲自领着人连夜展开了彻查——整个辽州上下的官吏都被动员了起来,进展倒也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只是正因为这种进展太顺利,很快就抓到了凶手,才让郑恪己觉得不对劲:真是这么好抓的凶手,为什么简夷犹失踪的那些日子,官府差点把辽州城内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
如端化帝所想,郑恪己不算是非常能干的官员,只能说还算合格。他也没有什么靠山,纯靠金榜题名之后,从外放县令开始,一路脚踏实地做起来的。
在这个当父母官真格跟人父母一样,什么都要管的时代,郑恪己的天赋虽然平平,但基层出身的他却算得上经验丰富。
所以哪怕现在整个经过,无论是从卷面还是人证、物证,无不是滴水不漏严丝合缝,连专精刑名的师爷都找不出任何破绽,他还是本能的感到有内情。
“就算简家不接受,咱们也不可能再做什么手脚了。”师爷也叹了口气,对东家解释,“首先目前已是证据确凿,说句实话,这位简三公子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咱们彻查此案,主要是为公,而非为私!既然如此,公堂上能够交代了,又何必节外生枝?”
他嗓音一低,“最重要的是,简三公子说是辽州人氏,实际上却是帝都土生土长!焉知是不是他在帝都那边得罪了贵人,才遭此横祸?总之眼下幕后之人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得不露破绽,让咱们能有个说法了,却为什么还要折腾?到时候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那……”
这话说服了郑恪己,他虽然想升官,却也没昏了头到打算贸贸然一脚踩进帝都的混水里去!
毕竟幕后真凶连大长公主爱子都敢灭门,何况他一个没靠山的刺史?
“也不知道简家那边会怎么个闹法?”郑恪己虽然下定决心,但想起简氏族人看到简夷犹尸体时,简离忧等人的咆哮,仍旧是暗觉头疼,道,“但望他们不要在晋国大长公主殿下太过诋毁本官才是!”
“大人何必担心这个问题?”师爷闻言,眼珠一转,低语道,“学生这两日已经派人摸过情况,据说简家二房与三房素来冷漠。那天当众对大人无礼的,乃是简家大房之主——不过这位简大老爷虽然因父丧得封中散大夫,却也不过一介虚衔罢了!倒是简家三房,父子两个前途都不可小觑!那才过继去三房的嗣子还是晋国大长公主亲生!只要那两位不对大人生出罅隙,单凭简大老爷的片面之辞,哪能妨碍到大人?”
郑恪己有点心动,但又说:“简家三房父子都是实打实的贵人,但门楣也高!之前若非简氏族人出面,本官欲登门拜访都不可得。何况简夷犹终究是他们的骨肉之亲,即使他们心中并不在意简夷犹之死,场面上也未必肯给本官好脸色啊!”
两人正自计较,外间却有人来报:“帝都消息!陛下闻知简三公子之死,大为震怒,已遣钦差即刻起程,不日将抵辽州,彻查简三公子合家灭门案!”
郑恪己与师爷对望一眼,都是大喜过望,忙问:“可知钦差是哪位大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