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翠华山避暑期间,天花由朝平县主身上最先发现,旋即蔓延在整个别院。”梁王低着头,并不去看上首的端化帝,自顾自的说道,“当时整个翠华山都十分惶恐,甚至连二皇子,臣的亲侄子、陛下的次子,都因此而亡!”
他简单的回顾了下天花之事后,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冷笑出声,“这事儿,陛下先遣了臣去查,臣查出来庶人陆凝夜,查到卢家,然后因为进言肃襄二王之事,为晋国皇姑所阻——之后陛下又遣顾韶与卫尚书继续查,而这两位很快就查到了所谓的真凶:简平愉父子!”
端化帝皱眉,没有说话。
梁王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其实这只是顾韶的借刀杀人之计!目的,就是借陛下之手,铲除简平愉!”
“因为他知道,自先帝去后,这天下最可能识破他真面目的,就是简平愉!”
说到这儿,听到丹墀上传来“砰”的一声,却是端化帝看他到现在还不忘记攻讦顾韶,再次拍案——梁王也不惊慌,反而再次冷笑出声:“陛下不相信吗?那臣再告诉您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其实皇后最清楚不过,但皇后是肯定不会向您透露丝毫口风的!”
“那就是二皇子,臣的侄子,陛下除了太子之外唯一的男嗣,他之所以会染上天花,根本不是被阿虚进宫时传到的!而是有人趁着那个人心惶惶的时刻,故意将沾了痘粉的东西,掺进了他的被褥中!”
“也就是说,二皇子,并非福薄夭折,而是死于谋害!”
梁王嘿然道,“否则二皇子的生母懋妃娘娘,生前最是温婉谨慎的人,为什么会因为二皇子的夭折,就迁怒太子?!毕竟懋妃娘娘虽然近年无宠,再有子嗣的可能性比较小了。可陛下尚在壮年——懋妃娘娘位份高,又是东宫时便侍奉陛下的老人。难道将来陛下子嗣昌盛之后,她抱养一个低阶宫嫔生子的体面都没有吗?!”
“既然有养子这个指望,懋妃娘娘何必要走窄路?”
“归根到底,是因为她也发现了皇后与顾韶的阴谋,却因没有证据,自知无望报复皇后,为二皇子伸冤,这才转而找上了太子泄愤!”
端化帝被气笑了:“你说的倒是精彩,却不知道有什么证据?”
“宫闱里的证据,岂是臣能拿出来的?”梁王头也不抬道,“臣可没有窥探宫闱的胆子——不过陛下若肯信臣一回,何不遣先帝在时所倚重的心腹,彻查二皇子之逝,以及皇后娘娘当时与卫家、与顾韶之间的联络?”
他冷笑,“若是这些人查出来没有问题的话,臣甘愿受死!”
这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端化帝本来也不是特别心志坚定的人,听到这儿不免又疑惑起来了。
沉吟半晌后,没再问下去,只唤了心腹内侍进来,命他将梁王先下狱:“盯好了,别叫其他人见他,也别叫他出事!”
内侍应下,又提醒:“这会帝都上下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梁王殿下到底犯了什么事……”
其实帝都上下议论还没有什么,怕就怕大家以为端化帝终于要学习显嘉帝,举起大刀朝兄弟头上砍过去——头一个要砍的还是显嘉帝都没砍过的同母手足——到时候把肃襄二王直接逼反那才要命!端化帝晓得内侍话里的意思,沉吟了会之后,说道:“对外就说,梁王是因为与代国皇姑之死有关,才被拿下狱的!”
一来这件事情确实跟梁王有关系;二来代国大长公主夫妇之死,让肃襄二王那边很是紧张,现在端化帝表示,为了还代国大长公主夫妇一个公道,朕把自己唯一的同胞兄弟都抓起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信任朕的?
即使肃襄二王想借这次的事情闹事,大义名份上面也站不住脚。
打发了内侍跟梁王,端化帝踌躇了一阵,命人去清熙殿外打探消息:“阿虚今日进了宫,现在可走了吗?若还在宫里,着他来见朕!”
宫人去的很及时——这时候宫门接近下钥,简虚白已经辞别了太皇太后要出宫回府了。
差不多在靠近宫门的地方,才被拦下来。
闻说端化帝这会要自己过去,简虚白知道肯定是有要事,也顾不得即将宵禁,边跟宫人朝宣明宫走,边问:“可知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宫人知道太皇太后跟端化帝都很重视这位燕国公,不敢怠慢,但也因为端化帝跟梁王说话时清了场,实在提供不了什么内情,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朱总管带梁王殿下去诏狱后,陛下没过多久,就唤了奴婢去找您!”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梁王要悲剧了,但端化帝一天没下诏废去梁王的王爵,宫人称呼上还是不敢有差错的。
“这样啊?”简虚白心念转了转,晓得端化帝现在找自己,多半是跟梁王有关系了。
果然半晌后他披着星光灯色步入宣明宫,皇帝看到他,忙道:“阿虚你终于来了——且坐下说话!”
待宫人沏上茶水,又吩咐清场。
这才叹息道:“今儿个朕先见了顾相,继而拘了梁王来问话。不想现在倒不知道相信谁了!想着阿虚你恰好在宫里,不如听听他们的说辞,与朕出个主意?”
“陛下英明神武,些许小事何用臣献丑?”简虚白忙道,“陛下若不弃,臣自是洗耳恭听!”
端化帝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些套话,皱着眉头将顾韶跟梁王的说辞大致讲了下:“现在顾相说梁王图谋篡位,梁王则指责顾韶与皇后都居心叵测——要说证据,自然是顾相手里证据确凿,而梁王则是空口无凭!但朕瞧梁王的样子,也未必全是骗朕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