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后,见宋宜笑只静静喝茶,并不接话,苏少歌与姬紫浮交换了个眼色,顿了顿之后,才继续道:“襄王遇刺,刺客疑似肃王所使的事情,这会差不多人家都知道了。宋奶奶聪慧,必知此事不过是栽赃嫁祸,目的是为了铲除肃王——而肃王一去,我苏家无论是束手待毙,还是殊死一击,陛下据正统之名,都可从容应对!”
“如此,乾纲独断,于我等,自是覆灭之期!”
“燕侯虽然与陛下乃骨血之亲,又有多年情谊在,但远者有卢家,近者有庶人陆鹤浩、袁雪沛,足见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念旧情的人!”
苏少歌说到这儿,温和道,“未知,宋奶奶以为如何?”
“这样的要紧事情,两位骗了我这妇道人家来这儿商议,想来无非是两个缘故:其一是事情紧急,拙夫此刻正在朝堂议事,你们等不到他归来;其二,你们已经被盯上,怕直接联络拙夫,为今上所觉,先下手为强。”宋宜笑呷了口茶水,将茶碗轻轻放到几上之后,抬眼挨个打量了他们一番,才慢悠悠的说道,“无论哪一种,可都是置我燕侯府于不利之地了啊!”
“宋奶奶说笑了!”苏少歌瞥了眼姬紫浮,见他一脸心不在焉的盯着不远处的摆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继续自己上,道,“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
“燕侯素来孝顺长辈,太皇太后目前的处境,连我们这些外人,看在眼里也都为之唏嘘不已,何况是太皇太后亲自抚养过的燕侯呢?”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燕侯在忠孝之间选择了前者,然而宋奶奶真的有把握,今上会相信燕侯的忠心?要知道这可是关系整个燕侯府性命安危的大事,容不得半点侥幸!”
“也就是说,即使今日我们不请宋奶奶前来,燕侯府的处境,依然令人堪忧!”
“如此,又如何谈得上,置燕侯府于不利之地?”
宋宜笑摇头道:“苏二公子既然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我也就直言了:之前拙夫入宫返家,曾与我私下说过,陛下明着讲,让他在太皇太后与陛下之间抉择!可见,陛下还是看重拙夫的!之所以这么讲,显然期望拙夫,在忠孝之间,选择前者!”
苏少歌心想,这事如果真的有的话,纵然燕侯当真想如陛下所愿,只怕你哭着闹着,也非要燕侯选太皇太后不可!
不过他知道,宋宜笑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因为她还要拿燕侯府待价而沽呢,这会就表明态度,自己也是巴不得端化帝早点倒台,接下来还怎么讲条件,还怎么占据主动?
苏少歌暗哂,说道:“这么说,燕侯是选择陛下了?如此倒真是咱们害了燕侯府,实在对不住宋奶奶——要不,咱们现在就送您回去?好在今儿舍妹的确有些不适,宋奶奶出门之后,大可以说您今日过来,就是携芸姑看望舍妹,别无他事。料想如今朝中正为襄王遇刺之事忙碌,是顾不到这等小事的。”
又看了眼姬紫浮,“妹夫治府素来严谨,断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闲言碎语流传出去!”
宋宜笑闻言一皱眉,苏少歌这么做,显然是看出她在拿架子,以退为进,逼她表态了。“早就听说这苏二公子是苏家这一代的指望,之前没跟他起过什么冲突,倒一直觉得他温温和和好说话,不想谈起条件来,却是这样不容情。”她心里嘀咕了句,不过也没什么恼意,毕竟苏少歌也没义务一直让着她,何况谋逆讲究的是手段与结果,可不讲礼仪廉耻。
如果苏少歌真是个表里如一的温文君子,宋宜笑方才都懒得坐下来谈了——因为这种人根本不是改朝换代的料好吗?
但让她现在服软,她可不甘心!
当真甩手走人吧——她也不放心!
毕竟肃王面临的困境,眼下任谁都看得出来。
宋宜笑即使还有卫皇后母子这个退路,然而如果现在坐看端化帝跟顾韶当真把肃王同苏家铲除掉了,那么即使卫皇后母子最后可以干掉端化帝跟顾韶,坐收渔翁之利,燕侯府从中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没有肃王及苏家牵制,凤州卫氏收拾皇帝以及顾韶,可未必需要燕侯府的帮助!
虽然说迄今卫皇后对燕侯府都非常客气,但宋宜笑知道,这可不意味着卫皇后当真对自己夫妇多么的喜爱,说到底,一来是因为自己夫妇没有挡她的路;二来是因为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都是卫皇后一直以来争取的助力,而这两位长辈对简虚白非常宠爱与重视。
所以他们夫妇跟皇后的友好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真正的情份实际上并不多。
那么当卫皇后做了太后之后,她已经没什么要求着燕侯夫妇,也不需要利用他们刷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的好感了,如此她还继续对燕侯府客客气气做什么?
当然以卫皇后的涵养,基本没可能一做太后就换一副面孔,然而燕侯府往后,只怕也只能泯然于众,成为帝都上下,众多贵胄中平淡无奇的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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