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踏青之事,原本就有让少年男女借此机会结识的含义在里头。
在这种时候委婉表达对某个人的爱慕,一般来讲,即使对方不接受,也不会作出羞辱的举动——宋家门楣那么高,宋缘幼承庭训,即使拒绝,也不至于口出恶言吧?
韦梦盈那时候心里忐忑的这么想。
曹老夫人将女儿的想法认真推敲了一番之后,露出赞叹之色,颔首道:“那我就给你这个时间!”
韦梦盈暗松口气,正要出言感谢,忽听曹老夫人又道,“那么你姐姐这个人,就不能再提起来了!”
“为什么?”韦梦盈一惊,不解的问。
“才觉得你聪明,怎么又傻了?”曹老夫人横了一眼过来,有些不满的轻叱道,“状元郎的出身那么好,你觉得他会与个偌大年纪还只是个五品的老东西做连襟?即使你们姐妹都是侍妾,他也未必痛快呢?到时候万一因为这个缘故,不肯给你名份了,那要怎么办?!”
曹老夫人摆了摆手,“所以我会吩咐家里,从即日起,不许再提起梦月!权当我就生了你一个女儿——至于亲戚那边,届时看着不让他们去宋家,而你如果得宠,能带他回韦家来看看,我也会安排好,不使人说漏嘴的!”
说到这儿,她似想到了什么,面上竟露出一抹轻松,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好啦!这些娘都会为你考虑好的,你呢,现在好好的去打扮打扮,调养好身子骨儿跟气色,回头啊,争取一照面,就把那宋状元给迷倒!”
韦梦盈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勉强笑道:“那我先告退了!”
出门之后,她便立刻攥紧了拳!
她知道曹老夫人脸上那一刻的轻松是什么缘故——十有八九是想到韦梦月死了也是件好事,如果她不死的话,抹除掉这么个女儿的存在,哪有现在这样容易?
尽管曹老夫人是在替韦梦盈考虑,但韦梦盈一点都感激不起来,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恶心!
“我一定要成功!”她深吸了口气,这样默默告诉自己,“他们根本不配我跟他们同归于尽!!!”
在这样的景况里,次年的春天,小河畔的桃花树下,韦梦盈当真“偶遇”宋缘时,一度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场精心设计的“邂逅”,关系着她的一辈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韦梦盈抬眼看到远处男子投来惊讶一瞥时,心中的担忧惶恐与压抑着的自卑,竟是不翼而飞!
“今日多谢公子了!”半日后,她站在韦府门前,含羞带怯的对送自己回来的宋缘道谢,雪腮染霞,眉飞眼动,让宋缘有着分明的瞬间失神,那一刻韦梦盈若有所悟,道谢之后,毫不犹豫的走回门中,背对着宋缘时,她轻轻弯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彼时她以为是自己的前途出现了转机,是故觉得说不出来的拨云见日。
好长时间之后,韦梦盈才醒悟过来,那种欢喜,其实是因为,她非常享受这种征服的乐趣。
生长于曹老夫人之手,自幼都被灌输应该为家族为兄弟牺牲的思想,韦梦盈本能的不甘心本能的不情愿,甚至发自内心的厌恶曹老夫人的教诲。
但当她真正走上曹老夫人希望她走的路,通过征服男子来取得荣华富贵时,她才发现,其实对于这样的做法,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那是江南宋的独子,高贵、有才华、俊秀、家财万贯……他跨马绕行帝都时,整个城中的女子都为他欢呼。
那时候韦梦盈被淹没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
如果彼时她告诉左右,说那正被无数鲜花锦帕掩埋的男子,将是她的丈夫,想来会被认为是异想天开。
连她自己在内,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这个曾经遥远如云端的男子,在她面前流露出爱慕之色,甚至为了她的一颦一笑,不惜做低伏小时,韦梦盈心中的满足与骄傲,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还好,她暗暗的想,她没听家里的安排,否则岂非断送了自己这辈子的锦绣前程?
还好,她暗暗的想,她坚持与努力见到了宋缘,否则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尚公主都绰绰有余的男子,竟会对她一见钟情?
还好,她暗暗的想,她没有相信家里人那些不看好的话,否则又怎么知道,自己其实比家里人认为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出色还要有价值?
原本决定卑微匍匐只求一个侍妾哪怕是外室名份的,但那一刻,韦梦盈觉得,自己可以要更多。
比如说,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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