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兰芷将将走到堂屋, 正巧那阮仁青、李艳梅和阮思娇也相携走来。
她朝阮仁青福了福身子, 毕恭毕敬地道:“爹爹, 请上座。”
阮仁青闻言, 淡淡地“嗯”了一声, 袍子一撩, 便坐在了扶手椅上,那李艳梅紧紧的跟在他的身侧,也不坐, 就那样直勾勾地打量着阮兰芷。
阮兰芷微微一哂, 略略抬起了秀气的下巴, 李艳梅这是找她讨座位呢?
这李艳梅来婧姝院, 哪次不是颐指气使的模样, 什么时候做小伏低过?只不过阮兰芷上辈子在苏府, 早就从周莲秀那儿学了一身“装傻充愣”的本事,也就当做没瞧见罢了。
这帮子人还以为自个儿同上辈子一般, 柔弱可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骑到她的头上吗?
没有被“赐座”的李艳梅,此刻有些傻眼了, 她倒是没想到, 这性子和软的二姑娘竟然真的对她无动于衷,于是李艳梅就这般“委委屈屈”地立在阮仁青的身旁。
隔了半响之后,还是那阮仁青察觉出了不对,这才道:“姨娘杵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
李艳梅又看了阮兰芷一眼,见后者似笑非笑地一直看着她,本来那句故意堵人的“二姑娘不叫我坐,我哪里敢坐”都已经到舌尖上了,可又想起自个儿的打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择了离阮仁青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梦香,还不快看茶。”阮兰芷瞥了梦香一眼,见她六神无主地立在自己身侧,一副比自个儿还紧张的模样。
梦香这丫头,平日里真叫她惯坏了,每回大事临头的时候,总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什么事儿都要别人推一把,才会动作。
阮兰芷想了想,这倒也不能全怪梦香,自己从前是个好拿捏的性子,这主子立不起来,下人自然也跟着被其他院子里的人瞧不起,也难怪梦香是这德行呢。
虽然李艳梅与阮思娇偶尔也来婧姝院,可爹爹却很少同她们一道来,也勿怪这丫头今日如此紧张了。
别看阮大爷是个风流不羁的人物,在几个孩子面前,还是很会装作长辈的样子,他先是不痒不痛地问了阮兰芷近日来的功课,又就着这些功课来提了几个问题。
那阮思娇本就爱在阮大爷面前争宠,因此有些问题阮大爷还没有问完,她便已经抢先作答,末了,还要得意洋洋地瞟阮兰芷一眼。
阮兰芷见状,倒也不做声,只微微翘着唇角,坐在一旁看着这父女两个一问一答,间中还有李艳梅在一旁搭腔,端的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阮兰芷只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丝毫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却说这阮思娇,最是以大家闺秀自命的一个人 ,她不光下了苦功夫去学琴、棋、书、画,甚至连烹茶煮雪这种高雅的事儿,她也有涉猎,只不过学的好坏深浅,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先不说这些个闺秀技艺,这阮思娇还继承了爹娘的好皮相,她虽不及阮兰芷那般姿容无双,模样儿也算是生的俏丽,又惯是个会耍痴撒娇的,阮大爷疼爱他这个女儿,也是有道理的。
阮兰芷不知这“一家三口”为何偏要跑到别人的院子里来,上演这一副“阖家欢乐”的大戏,她只淡然地坐在一旁,偶尔还啜一口清茶。
那阮仁青见二女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双浓眉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又忆及昨夜里,思娇同他哭诉的那些个“阮兰芷撺掇祖母和苏侯爷,逼着下人打杀她与姨娘板子”的话……
哼,他阮仁青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莺莺,怎地不说话?先前问你的那些问题,你竟是一个都答不上来吗?”这般想着,阮仁青再叫阮兰芷的名字之时,就自然而然地带了一丝不悦与嫌弃。
阮兰芷佯作一副低眉顺眼地模样,恭恭敬敬地,“答非所问”道:“爹爹说的是,女儿今后一定加倍用功。”
阮仁青见他这个女儿一副油爆炒鹅卵石,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想起先前苏侯爷在牢里对他说的话,忍了半响,终于是阔袖一拂,暗啐了一口:“愚不可及” 便转头和李艳梅说起悄悄话去了。
这厢阮思娇见自个儿的爹对那阮兰芷,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揭过去了,心里自是焦急万分。
本先阮思娇昨夜里哭诉了那般久,为的就是让爹爹来给她撑腰的,毕竟上次若不是这阮兰芷,她和李姨娘怎可能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板子?
那顿板子要了她半条命不说,还是当着那样多下人的面儿行刑的,那一顿板子,将她的面子里子,统统都打没了。
如今阮思娇在阮大爷面前图表现,除了落阮兰芷的面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阮思娇马上就要十四周岁了,差不多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若是再拖一拖,这年纪就有些大了。这样一想,阮思娇心里头自然就更急切了,然而她再看一看自个儿的爹爹与姨娘——
这两个压根就没关心过她的亲事,一个是镇日琢磨着同女人厮混,另外一个则是琢磨着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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