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萧徽狠狠吃了一惊,大业开国百年不是没有储君监国的前例,但仅有的两次无一不是皇帝性命垂危不久便龙御归天。监国意义非同小可,方才寝殿里短暂一瞥,萧徽暗忖皇帝应不至于到了灯枯油净的地步。曲江亭遇难前她常翻阅太医院诊历,皇帝的身体虽非健硕但也仅止于偶尔风寒低热而已,短短时间内病入膏肓着实令人心惊。
她想到的,李缨自然于顷刻间捕捉到背后深意,不假思索辞让道:“父皇春秋正盛,不过偶染絮病而已。监国一职事关朝纲稳固社稷安宁,儿臣资历尚且不足以承之,请父皇收回成命。”
言罢深深一拜,萧徽唯唯诺诺地看着随他也往下伏礼:“儿臣不通政务,但太子所言甚是,父皇乃真龙得天庇佑,不多日即可龙体复健。”
“太子倔强也罢,你这孩子……”韦皇后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太子妃唯他是从,揉着膝盖沉吟后无奈道,“太子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执意不受我再与你父皇商议商议,但你也莫要太固执,一切以我大业江山百姓为重。”
李缨绷紧下颚,许久后沉声道:“儿臣明白。”
他未全然不可通融皇后很是欣喜,满面的愁容舒缓许多,转头与萧徽浅笑道:“古人云刚柔并济方为王者之道,你二人相处时日不多但太子能有此变化太子妃是功不可没。”
萧徽惶惶然然,既羞且怯地看了眼太子,触及他凉凉眼风霎时收回抿唇小声道:“儿臣不敢当。”
皇后与他们略道了道家常话,急着回去陪皇帝便将他们遣了下去,还不忘叮嘱李缨:“太子妃第一次来骊宫,太子多陪她走走。”皇帝病了百官的心思无疑会聚集到太子身上,身为储君还是早日有子嗣方能使人安心。
“太子果然不愿监国是吗?”病中的皇帝睡得不踏实,皇后一来便睁了眼听她细细叙述后叹气道,“这孩子从小少言寡语但朕知道他心善仁孝。”
皇后叹了口气:“是啊,太子说得也有道理,”她捋了捋皇帝鬓角上的冷汗,柔声道,“陛下莫要想太多,您啊会早日好起来的。我看太子夫妇二人比大婚时缓和上许多,要是能早日得个好信,也算是给陛下您冲冲喜。”
皇帝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朕看你啊,是想抱孙子了吧。”他闭上眼气虚而慢,“太子妃太小,不要操之过急。”
皇后笑了起来:“是,是臣妾心急了。”她趴伏在他身侧,握着皇帝瘦如柴骨的手,“要说早也不早,臣妾当年嫁给陛下诞下太子也仅有十五岁。你我夫妻劳累半生,现在富贵已极臣妾只盼望着与陛下含饴弄孙过一过寻常人家的好日子。”
“是啊,这么些年辛苦你了。”皇帝缓慢地握住她的手指,“幸而朕遇到了你。”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枕在皇帝身边:“陛下睡吧,臣妾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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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殿外流水迢迢,山林里浮起虚妄的岚气,绕在殿宇宫阁间,李缨步下丹陛:“今日已晚,林多鹰狼出行为免不便,太子妃若想游览明日本宫陪你如何?”
萧徽的思绪仍停留在韦后的话上,乍然听到李缨的话愣了下后软声道:“父皇抱恙想必留给殿下许多朝政要事,臣妾万不敢耽误殿下。明日若得空我让尚宫们陪臣妾随意走走便是。”
李缨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要陪她走山访水,不冷不热地赞了一句:“太子妃不愧名门之秀,果真通情达理。”
她心中冷冷一笑,你现下想必急着和自己的幕僚去讨论这从天而降的监国之“祸”,哪有心思来游山玩水。一句托辞,我遂了你心意,彼此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她贤良淑德地搭手福了福身:“那臣妾先行告退了,殿下跋涉数日今日早些休息,切莫为陛下病情忧心太过。”
李缨颔首:“明日晚膳我同太子妃一起用,”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道,“怪谈多不可信,太子妃别为偶遇什么莫须有的精魅乱走误了明日之约。”
他气定神闲地转身而去,萧徽喉咙里和堵了块石头一样没被噎死,满腹怨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影。一个胡说八道的梗,在他那总过不去了是吧!斤斤计较的男人!
“听闻太子与太子妃一同来了骊宫,看来两位殿下间芥蒂已消,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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