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初禾混乱的头脑被这一声镇住,愣了半晌,忽又惊喜:“你唤我什么?”
乐子期笑着重复:“勿离。”
亟初禾的眼睛一下子亮起,这是第一次有人呼他的字,他很开心这个人是乐子期。然而惊喜远未终止,乐子期眨眨眼,追问道:“这个字,和你的名字一样,是你师父取的,对不对?”
亟初禾点头称是。
乐子期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手合拢包住:“所以”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相信亟初禾一定会懂。
果然,那亟初禾困惑的思索片刻,俄而大喜,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
他俊美的脸上放出光来,整个人从噩梦中复活,连呼喝都透着酣畅欢悦:“原来是这样!!”
连顾回蓝也被他吵醒,揉着眉心十分无奈的说:“你最好现编个吵醒我又说的过去的理由,否则我下回再不救你。”
亟初禾忙起身拜谢他救命之恩,口齿伶俐,不吝溢美之词,搜肠刮肚的,仿佛要把天底下的好词儿,全体拿来叠在他身上。听得顾回蓝眉头皱起,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好家伙,这人热情起来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与其听他莫名其妙的夸奖,倒不如直截了当的问个透彻:“你们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乐子期笑道:“这话说起来,有些长。”他先请步云鹰将刚刚自己和老妪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即便省略了很多内容,但还是听得顾回蓝脸色铁青。尽管在遇到画丑董糜洪摊开那张画像时,他就早有预料,然,亲耳听到前后经过,还是难以抑制心头怒火。
如果仅仅是他顾回蓝被玩弄股掌中,或者仅仅是娴静门、如意张和白头翁之间明争暗斗,他绝不会这样忿恨,他甚至不会有丁点情绪,就像吃到了脏东西,吐过了事。但这次不同,其中牵涉了释然,最无辜的释然,被亲生的父亲步步谋算成药人不说,还要被娴静门和如意张暗中推搡到利益的中心,不明不白的遭受重重暗算,险象环生,还大病一场,至今生死未卜。
他到底做错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厄运?!
他到底亏欠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残酷?!
他只是一个生的俊,心地善,偏好为他人着想,挚爱生命胜过一切,三年昏睡醒来还是会赞日出日落、月圆月缺,看什么都是风光无限好的年轻人而已。
他只是顾回蓝最好的朋友而已。
他只是碰巧叫了皇甫释然而已。
顾回蓝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捏紧,指甲刺破掌心,猩红缓缓渗出缝隙。他决不允许释然的厄运继续下去,就算学夸父逐日,精卫填海,他也要竭力阻止;就算是把天下颠倒过来,他也要摆正释然头顶上的阳光!
释然顾回蓝闭上眼,好一阵眩晕。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都被明日累,
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
请君听我明日歌。”
歌犹在耳,未及天荒,已至地老。
既然这天下负你,你的明日便由我来给。
再睁开眼,顾回蓝已是挺直了脊背,毅然决然:“要怎么做?”白头翁死了,接下来,就是娴静门。他要一个一个击破。
乐子期却道:“绝地反击,一举击溃!”他的雄心颇大,竟连如意张一起包括在内。
步云鹰都目瞪口呆——那可是他师父穷尽毕生也没能击败的人,他们几个又如何应付。
顾回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是你师父吗?”
乐子期目光悠远:“从他立下这个心愿开始,他就只当我是对手。”师徒情分已尽。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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