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雅雀无声。
安静的落针可闻。
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拎着双刀,与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在西关西壁垒边陲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位寒门登顶的书生,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唇心一抹红。
浑身上下的杀气,像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江轻衣的声音带着一丁点的沙哑。
他重复着问了第二遍。
“还有谁要治我的罪?”
大殿外,有两道身影,在江轻衣入殿之后,才缓缓进入殿门。
这一紫一黑两道身影的进入,只会让整个大殿更加安静。
洛阳皇都内,那些靠近皇权中央的大人物,在这场西关大败的事件之中。自始至终,都相当睿智的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之前没有发出。
所以现在也不用发出。
与那些言官不同。
在洛阳大红月那一日,守得府邸上下安宁的万金侯,此刻安然不动,微微低垂眉眼。
他只听身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紫袍大国师和那位森罗道大殿下如今入了场。
这二位负责押送江轻衣回来。
万金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整个事件,关于江轻衣,关于西关,关于所有的所有,还有即将发生的后续都并非取决于他人。
那位紫袍大国师,是棋盘上的棋手。
陛下和娘娘,则是赠给国师大人棋子和下棋权力的人物,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便是玄上宇,想要挪动棋子,也要经过陛下或娘娘的同意和认可。
江轻衣只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是杀是留,是生是死。
取决的是下棋的人,更是赋予下棋者权力的皇权。
而那些言官骂的再凶,再狠,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因为陛下说杀,一字便可杀。
陛下说留,一字便可留。
甚至陛下说赏洛阳也会给江轻衣一份天大的奖赏。
陛下,才是这个大殿上的主人。
这些日子陛下一直未曾说话。
他在等江轻衣回来。
他想看看江轻衣的态度。
现在江轻衣回来了。
江轻衣杀人了。
陛下看到了江轻衣的态度。
万金侯低头不语,没有做出什么的表情和动作,只是动作僵硬的站着,心底想到了一句话。
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东西,越是让人觉得恶心和不安。
陛下与黎青大人,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娘娘是黎青大人的妹妹。
但西关,即便黎青死了,也只是黎青的西关。
不是陛下的,也不是娘娘的。
它只是黎青的,也只能是黎青的。
所以就有了江轻衣。
万金侯不知道,此刻坐在大殿之上,逐渐展露笑意的那个男人,是否在派出江轻衣抵达西关的时候,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自己将西关的强大战力重新握在了手中。
这是春秋以来,大魏立国之后,北魏的皇权第一次握拢西关。
但是却以近十万的生灵血肉作为代价。
有希望成为北魏剑道大宗师的任平生死在了西妖手上,成了春秋大世第一个夭折的年轻天才宗师。
现在登殿的江轻衣,如陛下所愿得展现了强烈的欲望,若是不出万金侯的预料,今日之后,西关凤雏就会重新拿回自己的兵权,接下来又将是回归前年的大胜捷报,一路厮杀,拿妖骨作为铺路石,重新登顶西关,只不过等这个书生重新回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已经与以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他的命是陛下给的。
他的西关也是陛下给的。
这些是他的,更是陛下的。
万金侯终究还是抑制不住的皱了一下眉头。
好在没有人看见他如此细微的动作。
他轻轻压回叹气的念头,没来由想,洛阳里会不会还有比这个更加恶心而无耻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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