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寝内诡异的变化让紧闭着眼睛,收敛着灵性的克莱恩一时难以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这偏好还是偏坏,所以,哪怕已念出开启咒文,手攥着“窃运者”符咒,也不敢贸然动用,害怕造成负面的影响,获得相反的结果。
一秒,两秒,三秒,克莱恩只觉时光流逝的是如此漫长,就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终于,他听见了阿兹克先生略显低哑却又不够确定的嗓音:
“是你……”
紧接着,一道没有起伏但明显属于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有三个选择:
“一是继续向前,寻求完整,让萨林格尔从你体内重生;
“二是由我帮你抽出那一半灵魂,让你带着它离开,自己想办法缝合,这能让你变回原本的样子,不再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复活,但这不等于现在的你,你过去经历的一次次人生也将真正退化为梦境;
“三是放弃所有,直接离开,你将永远停在当前层次,无法再往上晋升,你将依旧一次次成为死者,又一次次从失去所有记忆中醒来,重复着寻找过去的经历。”
克莱恩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没想到陵寝深处竟然多了一个“人”,而且似乎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可以给出不同的选择,让曾经的“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只能从中决定。
“这就是黑雾深处隐藏的那个人造死神?
“不,祂原本似乎没什么智慧,刚才那么久,也没见祂想要沟通……
“抽出那一半灵魂,想办法自己缝合……这什么意思?阿兹克先生的灵原本并不完整?
“从哪里抽出?说话的‘女士’居然能做到阿兹克先生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萨林格尔是谁,为什么会从阿兹克先生体内重生?他,祂是那位掀起苍白之灾的‘死神’,阿兹克先生的父亲或者爷爷?祂预见了自己的陨落,于是在阿兹克先生体内留下了复活的引子?
“第一个选择肯定直接排除,不做考虑,第二和第三都各有问题,一个不再是现在的自己,会变成陌生的‘我’,一个将永远承受不死诅咒,再也无法解脱……如果对自身有信心,真正将过去那一次次人生视作锚,那可以考虑第二个选择,与自己和解,彼此妥协……可是,这涉及分割出去的另一半灵魂,完全没经历过那些人生的另一半灵魂,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根本无从猜测,锚未必能解决问题……”
克莱恩脑海内一个个念头飞快闪过,又疑惑,又好奇,又为难,又不解,可只能远远站着,连旁观都做不到。
那是阿兹克的人生,是他将要面对的未来,别人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而克莱恩该说的,之前已经说了,他又无奈又担忧地立在原地,等待着阿兹克先生开口。
阿兹克望着前方那位戴兜帽的秀美女士,许久没有言语,眼中苍白的火焰摇曳不定。
那条既虚幻又真实的如山羽蛇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变化,尾巴霍然抽出,疯狂扫向了四周,头部随之埋下,张开巨口,露出暗红色的血肉和沾着淡黄油污的尖牙,吐出漆黑的蛇芯和阴绿的黏液,要主动地吞掉阿兹克艾格斯。
但是,“它”所有的尝试都没能产生影响,“它”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
让人不安的沉默中,阿兹克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平和笑道:
“或许是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我选择三。”
他话音刚落,对面那位戴兜帽的女士手掌一握,紧紧攥住了那个鸟型黄金饰品,然后一点点往后收回手臂,将那件古老的事物从阿兹克额头的裂口处扯了出来。
阿兹克的表情又一次扭曲,似乎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每一滴血液内,每一块肌肉中,都有少许灵在沁出,交织为了一个透明的魂体。
这魂体看似完整没有残缺,但却充满不协调的矛盾意味,因为它有一半呈金黄色,从眉毛眼睛到躯干四肢都是这样,带着古朴的美感。
随着那鸟型黄金饰品的抽出,阿兹克这半透明的灵从中间开始分裂,一寸一寸分裂,仿佛正被人用小刀活剥着皮肤。
他喉咙里又一次发出不像人类的荷荷声,听得远处的克莱恩脑袋眩晕而刺痛,似乎有一根根钢针在他的脑浆中疯狂搅拌。
也就是几秒的工夫,阿兹克的灵体彻底分成了两半,一半化作黄金流光,投入了那鸟型饰品的眼中,一半重归他的身体,与血肉融合。
阿兹克眼中的两团苍白火焰熄灭了,体表长出的白色羽毛和漆黑鳞片退去了,表情的扭曲也得到缓解,不再那么狰狞。
他脸庞变得略有些苍白和透明,额头在一阵阵抽搐,显然正承受着源于精神体深处的痛苦。
“感谢您的帮助。”他对着那戴兜帽的秀美女士行了一礼,转过身体,脚步虚浮地沿阶梯往上,来到了克莱恩的身边。
“可以睁开眼睛了。”阿兹克疲惫地微笑道。
克莱恩连忙睁眼,打量了阿兹克先生一下,发现他并未出现疯狂与失控的迹象,这才彻底放心,好奇地将目光投往陵寝深处。
那里黑雾弥漫,又遮掩住了底部的一切。
“刚才那位是谁?”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兹克笑了笑,探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就算告诉你,你也听不见,除非祂想让你知道。”
他说话间,克莱恩也下意识抓住了自己两个秘偶的肩膀。
周围的色块齐齐浓郁,鲜明地叠加在了一起,两人两偶很快就穿过“狂暴海”对应的灵界,返回了克莱恩在古拉因城住的那个旅馆房间。
阿兹克刚一松手,就捏了捏额头,温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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