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眨巴着圆眼睛:“护国将军,你的人马藏好没有?不会被发现吧?”
皇帝微服私访事关重大,夏侯家掌控的数百精兵都分散成行旅,悄无声息地随行,以便随时保护皇帝周全。
而即便视沈妙言为仇寇,在大义面前,夏侯铭也不会同她在这个时候置气,认真道:“加上现行部队,扬州城里一共混进了两百名乔装打扮的高手。扬州城外的山野林间,也藏了足足四百名精兵。京城那边,还有两千人的禁卫军正朝这边进发。”
楚云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笑容幽深:“扬州城内,守城官兵多达五千……诸位爱卿,若无必要,暂且不可与江旬等人起冲突。”
众人齐声应是。
沈妙言犹豫半晌,轻声道:“我同江月楼说话时,他问你们接下来还会去哪儿。我胡诌了几个地方,说到国安寺时,他的眼神好像变了变。”
“国安寺?”楚云间眼眸微微眯起,想到什么,视线转向君天澜:“今夜朕会再去一趟捞月坊,你现在带妙妙去国安寺,代朕祭天祈福。”
君天澜知道他顾虑夜长梦多怕起异变,于是起身带着沈妙言往外走去。
从江府到国安寺,乘马车约莫要一个半时辰。
黑金马车从郊外小路上穿行而过,沈妙言透过车窗,林中随处可见难民们的营帐。
——人和虫蛾一样,在黑暗之中,会本能地靠近光源。
她忽然想起季长青说过的话。
南方遍地灾荒,唯独扬州依旧繁华富庶。
自然容易成为灾民们投奔的首选。
她放下车帘,又想起那一夜太阳般横卧水中明光灿烂的捞月坊,神情不禁越发复杂。
马车在国安寺外停了下来。
她扶着君天澜的手跳下车,但见寺庙外也有不少逃荒来的人。
她抬起头,青白石阶顺着山路,一直通向朱红色的山门。
巍峨的国安寺建在山腰之上,明黄的颜色在葱茏树木的掩映中,分外亮眼。
四周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再远的地方,许是缺水,山的颜色逐渐变为草黄。
君天澜牵了她的手,她回过神,拎起裙子,抬步同他一道走上台阶。
残阳如血,为国安寺镀上一层金光,显得格外金碧辉煌。
主持方丈生得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地同君天澜见了礼,君天澜淡淡道:“本座此行,乃是代皇上为百姓祈福。正值旱灾,不必大张旗鼓。”
“是。”那方丈含笑点头,抬手道,“请大人这边走。”
沈妙言跟着君天澜,寺庙内安安静静,过往的僧人们目不斜视,一草一木,皆透出寂静。
她忍不住朝四周张望,这样大的佛寺,竟然一个香客都没有。
主持方丈领着两人来到大雄宝殿,沈妙言跨进门槛,就瞧见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矗立在殿中,夕阳洒进来,与金身佛像相映成辉,格外耀人眼目。
天子隆重繁琐的祭天祈福仪式简化成了上香,君天澜盥洗过双手,便接过主持递来的三炷香。
沈妙言站在旁边,佛像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让她白嫩的面庞看起来也浮上了一层金光。
她仰头盯着佛祖慈悲的微笑,莫名想起昨夜捞月坊中,堆积在大厅中的金条金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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