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薛远将古籍合上,起身向他施了一礼,“不知殿下可否方便,让微臣见她一面?”
“她近日郁结难解,本宫今日才带她去倚梅馆看过大夫,如今刚刚睡下。”君天澜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薛大人难得来一趟,从窗户看看,别打扰她睡觉,也是可以的。”
薛远认真地拱手:“有劳殿下。”
两人来到东流院外,薛远站在廊下,透过雕花木窗,看见沈妙言果然躺在拔步床上,面色憔悴,眼圈还有些红。
那么小小的一个,躺在床上,看起来细细瘦瘦,着实可怜。
他,竟将她逼成这样了吗?
君天澜将他脸上的愧疚看在眼中,淡淡道:“她自幼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哪里是说离开就能离得了的。”
薛远垂眸,眉宇间都是阴郁,像是不会天晴的梅雨季节,烙印在了他的眉心。
他的世界,向来是死水般的灰色。
好不容易在荒芜的世界里长出了那一株鲜活的牡丹,他怎能忍心,将她连根拔起,移植到或许根本养不活她的土地上……
只有在君天澜身边,她才能好好活着吧?
愧疚与负罪感在男人心中一点一滴放大,遮蔽了他的理智。
因此年轻的、精于断案的大理寺少卿,在此刻全然没有意识到,无论是那封信还是床上憔悴的人儿,都是人家设计好给他看的。
不过是为了……
利用他的感情。
可皇族的权力博弈中,谁又在乎他这点感情呢。
薛远沉默了良久,向君天澜郑重拱手:“我不会再要求得到她。但微臣希望,殿下能够善待她。若殿下有半分辜负,微臣自当出现,带她离开。”
君天澜瞳眸眯起,尽管厌恶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还是抬手虚扶了一把:“薛少卿不必如此。只要本宫这太子府一日不倒台,就能多庇佑她一日。”
弦外之音,便是要求薛远在朝野中维护太子府了。
薛远无话可说,唯有深深作了个揖,算是应下,才告辞离去。
君天澜踱进隔间,在床榻边缘坐下,替熟睡的小姑娘拢了拢被角,眼底都是嘲讽。
却不知是在嘲讽薛远的多情,还是嘲讽君烈的失策,还是嘲讽自己的卑劣。
……
薛远回到府中,穿过亭阁时,被薛宝璋叫住:“兄长。”
薛远看向她,她今日穿着件绯红绣金蝶长裙,摇着团扇走近:“兄长去了太子府?”
“嗯。”
薛宝璋唇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冷意:“兄长在御书房的几句话,害妹妹的婚事成了泡影。如今不顾妹妹心中难受,还跑去太子府对沈妙言献媚……你还是我认识的薛远吗?”
“我知道你怨我,可那日皇上的意思,就是暗示薛府退亲。宝璋,换做是你,你也会如我那般做。”薛远正色。
“如你那般做?”薛宝璋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容上,立即现出嘲讽的笑意,“兄长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毁了妹妹的婚事,又没能抱得美人归……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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