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秀的,年轻的一张脸。
是灰暗的,苍白的一张脸。
是韩叙之的脸。
沈妙言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昨晚无寂的话:
——娃娃盛情款待,我总得给你回礼才好。明日一早,娃娃就能收到我的礼物了。
她呆滞片刻,忽然抱住脑袋,痛苦地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添香急忙冲进来抱住她:“陛下?您怎么了?!”
“你离我远点!”沈妙言崩溃大喊,一把推开她,惶惑地蜷到床脚边的软毯上。
她好害怕,好害怕她身边亲近的人,都会被无寂杀掉。
跟着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叙之哥哥,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明明昨儿晚上,叙之哥哥还好好的,甚至还关心地叫她早点儿睡,然而她不仅不领情,还骂他贱……
她懊悔地抱住脑袋,眼泪一颗颗涌出眼眶,顺着雪腮滚落在地。
添香爬起来,奔到她面前跪坐下来,用力把她抱在怀中,软声道:“陛下莫要害怕,究竟发生了什么,您告诉奴婢呀!”
“添香……”沈妙言呜咽着抱住她,委屈大哭的模样,仿佛仍旧是当初楚国国师府中那个小小的姑娘。
这边的动静把拂衣等人也给惊动,纷纷奔到寝殿,在看到韩叙之的惨状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端端的,他不可能自个儿拿根麻绳吊死在女帝的寝殿外。
若是他人所为,那么凶手竟能自由出入皇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杀人,还把尸体挂在有着重重侍卫严密守护的女帝寝殿前,这份功夫,着实令人生畏。
沈妙言终于哭够了,缓过一口气,扶着添香的手站起来,望向仍旧吊在屋檐下的韩叙之,低声道:“把叙之哥哥好好收殓火化。”
拂衣立即应是。
沈妙言抬手,疲倦地屏退所有人,自个儿抱着双膝,蜷坐在床角。
过去有关韩叙之的许多光景,莫名浮现在眼前:
——妙言妹妹,上次我答应你帮你买回沈府,结果没买成,是我失信了。这枚玉佩,乃是我娘亲给我的,听说辟邪最好,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妙妙,我今日打到了一头狼!虽没有银狼那般好,可狼毛也算软,用来做地毯,冬日里踩着一定很舒服。等我回府,让人做好了给你送去。
——再过几日,我便要参加秋闺考试了。妙言妹妹,等我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时,我一定会来国师府,带你回韩府,可好?妙言妹妹,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再叫你做妾了。
——想要妙言妹妹的命,就先从下官的尸体上踏过去!
自懂事起,他们就已相识,年幼的那段岁月,他也曾狡诈过,也曾真诚过。
也曾干过丧尽天良的歹事,也曾几度出生入死陪她复国。
他这条命,终究,也因她而去。
泪珠子再度滚落,沈妙言将脸埋进膝间,脆弱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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