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澈并不多言,只淡漠慵懒地坐在圆桌上,抬起皮靴踩住椅背,默默把玩一柄精致匕首:“姐姐大约并未忘记,如今大魏实行的是什么制度。”
沈妙言一噎。
当初她觉得君王权力过大,容易造成决策失误和滥权,因此将君王的权力扩散到了群臣中。
朝中以张祁云、魏思城、张晚梨三人为首,君王有决策下达,若其中任何两方认为决策有误,皆可驳回,拒绝执行。
如今看来,她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她默了默,垂头坐下,咬唇不语。
连澈瞟了她一眼,嘲讽般嗤笑出声,“姐姐,你大约也尝到身不由己的滋味儿了吧?我对你的感情,亦是身不由己呢。”
而另一边,宫女引着君天澜一行人,正往御花园而来。
穿过一座座蜿蜒的雕花游廊,君天澜看见前方有座八角木凉亭。
穿粉色宫裙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坐在实木圆桌旁,抱着本书昏昏欲睡。
她对面坐着的少年,眉清目秀,从书卷中抬起头,见她的小脑袋往桌面一点一点好似钓鱼,伸手就捏住她的鼻尖。
小姑娘呼吸不过来,一下子醒了,慌慌张张地摸了摸鼻子:“哎呀你做什么呀?!我正用功读书呢,太可恶了!”
她睡得双颊酡红,萌萌的小脸儿,苹果般甜兮兮的,格外招人疼。
“呵,妹妹睡得真香,大约是在梦里用功读书吧?”魏化雨拿过她抱着的书,翻了两页,随口道,“我且问你,‘吊儿郎当’,当做何解?”
“唔……”鳐鳐眼珠一转,很快笑道,“我知道了!就是把儿子吊在屋檐下,让他发出铃铛一般的声音,我答得可对?”
魏化雨冷笑了声,“我倒是很想把妹妹吊在屋檐下,让你发出铃铛一般的声音……”
他把书本丢到鳐鳐怀中,“去,顶在脑袋上蹲马步。”
鳐鳐嘟嘴,委委屈屈地把那本厚厚的书本顶在脑袋上,乖乖走到旁边蹲马步。
君天澜面无表情,暗红凤眸中却起了波澜。
甜包子样的容貌,圆圆的琥珀色眼睛,不肯老实读书的性子,不消多想,就知道她是谁。
他喉头微动,负手踏进亭中。
鳐鳐正委屈着呢,不期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不禁抬头好奇地张望。
她从未见过君天澜,只觉得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大叔,看起来一丝表情也无,格外凶,怪吓人的。
她怯怯躲到魏化雨背后,悄悄探出小脑袋去瞅君天澜。
既觉得他凶,又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
君天澜按耐住躁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悦耳:“你就是鳐鳐吧?”
“你又是谁呀?”鳐鳐揪着魏化雨的衣袖,圆眼睛中都是好奇。
君天澜薄唇扬起,暗道幸好自己进城时早有准备,于是低头在宽袖暗袋中掏起东西来。
过了半晌,他掏出一只喷香的油纸包,“甜酥饼,可爱吃?”
鳐鳐一下子觉得他不凶了,欢喜接过,正要吃,却被魏化雨夺了去。
小小的少年,狼崽子似的凶巴巴把她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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