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透过君念语的肩膀望去,就对上幕昔年平静过分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与昨晚和今晨,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少年,相去甚远。
她越发茫然。
这些孩子,都比她想象的要成熟。
无论她站在哪一边,似乎都是错误。
他们都很聪明,聪明到根本无需她来操心主持他们的事情。
她缓缓垂下手,沉默片刻,忽而上前,轻轻给君念语掸去他发顶和双肩的积雪。
她的动作很轻柔,“抱歉。”
君念语倒退数步,再度避开她的手,“你不要碰我!”
沈妙言瞳孔骤然缩小,眼底逐渐浮现出受伤的神色,不解地望着他。
天空落着鹅毛大雪。
君天澜撑一柄墨纸伞,不知何时出现在沈妙言背后,淡淡道:“念念。”
君念语深深望了眼沈妙言,抬步走向君天澜。
沈妙言回过头,君天澜解下斗篷给君念语拢好,抬眸望了她一眼,牵着君念语转身离去。
恰在这时,幕昔年清冷的声线缓缓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和父皇在一起。父皇他,应该得到幸福。”
沈妙言低下头,自然没有同自己儿子发脾气的道理,“昔昔,大人之间的事很复杂。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觉得应该如此,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用你的手段,去把那件事按照你的想法扭曲。”
幕昔年沉默片刻,缓声道:“我若做了,事情尚有一丝希望。我若不做,就半点儿希望都不会有。”
沈妙言轻轻吐出一口气,无法再同他争辩下去,失魂落魄地想要回仪元殿。
大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丝丝凉意。
恰在这时,一柄纸伞遮过了她的头顶。
她回头,君舒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着一身素白绣银莲锦袍,乌黑青丝用金冠齐整地束在发顶。
两人同在一柄伞下,隔绝开天地,呼吸之间,都是莲香。
“小妙妙,你累不累?”男人开口,“跟着他,会很累吧?”
沈妙言垂眸,“虽然累,但还是很开心——”
“跟我回北幕,咱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不问天下,不问是非,难道不好吗?”君舒影不解,“小妙妙,他的心太大,装了太多东西。而你,不过只占据了小小一角。”
沈妙言望向他绝艳的眉眼,笑了笑,“我曾与你有过赌约,若四国盛典时,他不曾生事,你就得给我一个承诺。反之,我就给你一个承诺。五哥哥,他已经答应我,与我们共同选出这天下的大帝王。只要我当选,他今后都会听我的。那个时候,天下太平,我与他,定能好好在一起。”
君舒影无言以对,沉默地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系上。
他又把纸伞塞到她手中,转身冒着风雪,往文华宫而去。
精致的靴履在雪地上踏出极深的脚印。
他有时候会想,遇见君天澜,大约是小妙妙一生之幸,也是一生之不幸。
可遇见小妙妙,又何尝不是他一生之幸,一生之不幸?
沈妙言回到仪元宫寝殿,只见君天澜与君念语围坐在暖炉边,两人之间摆着一张花几,男人正细心教他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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