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沈妙言在床榻躺了整整七日。
君天澜未曾过来探望她,每日里只睡在书房。
倒是念念端药奉汤的,殷勤伺候,时时安慰。
可小家伙再如何贴心,沈妙言脸上的笑容也终是没了。
她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喝再好的补药,身体也仍旧一天天衰弱下去。
深夜里,她拼命忍受那药瘾上涌的贪欲,以致一夜无眠,捱了满身大汗淋漓,才终于在天光破晓时,生生忍耐下。
白日里,她忍受着窗外宫女们的碎嘴,偶尔闭眼寐上一会儿,又很快被窗外的飞鸟叫声惊醒。
如此反复,身体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而这一天,天色尚未大亮,外面就响起了喧哗与嘈杂声。
她面色灰白地躺在床上,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低声道:“水。”
拂衣和添香这两天大约被君天澜调了出去,伺候她的,都是些脸生的小宫娥。
那小宫娥给她倒了碗温茶,走到床榻边,不耐烦地递给她:“喝吧。”
她艰难坐起,正要接过热茶,小宫娥却仿佛故意般,突然松开手。
整碗茶都掉落在床榻上,茶水在锦被上蔓延开,把锦被染湿了大片。
小宫娥斜眼道:“今儿是徐贤妃进宫的日子,姐妹们都去长欢宫看热闹了,听说徐贤妃出手可大方了,金瓜子银瓜子都是随便洒的!就我倒霉,偏偏要在这里伺候你这瞎子!”
她不高兴地揉了揉帕子,压根儿懒得管那湿透了的锦被,噘着嘴走到窗边坐了,巴巴儿地盯着窗外。
沈妙言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就那么坐在床榻上。
今日皇帝纳妃,宫里的内侍偷懒,寝殿里并未烧地龙,连个火炉子都没有。
滴水成冰的寒冬,她就呆呆坐在湿透的被褥里,置身黑暗,双眼空洞。
那小宫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你听见炮竹声了吗?听说皇上很给镇国大将军面子,这样隆重的礼制,几乎快要赶上立后的规制了!
“我还听说,那红地毯从宫门口一直铺到长欢宫,皇上穿了红色的龙袍,亲自在长欢宫门口迎接徐贤妃呢。能被皇上宠爱,徐贤妃命真好啊!”
她兀自感慨了一通。
帐幔后,沈妙言静静坐着,想要哭,却根本流不出眼泪。
她攥着锦被,暗道大约世上再无旁人,把原本的一手好牌,打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吧?
世上的女子,大约再没有比她更蠢笨、更痴傻的了。
小宫娥还在兴奋地不停告诉沈妙言,那皇帝纳妃有多么热闹,赐给长欢宫的赏赐又有多么贵重繁多。
“……那红珊瑚树比人还高,好几株呢,就摆在长欢宫里!可见皇上是真心疼爱徐贤妃的!”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沈妙言声音沙哑:“既如此热闹,你也去瞧瞧吧。”
小宫娥愣了愣,旋即欢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可要承认,是你自己不要我守在这里的哦!”
她说罢,飞快奔了出去。
寝宫中终于安静下来,沈妙言听着远处的喧嚣热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新躺进了被褥里。
眼见着已是暮色四合,长欢宫点着上千盏明灯,宫人们来来往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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