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与她成了好朋友,知晓她叫王静姝,自幼娇生惯养,胆儿虽小,倒也难得心志坚韧。
下午难得休息,沈妙言筹谋着如何离开礼园,王静姝忽然哭着跑到她房里,扑到她怀中,呜咽道:“沈姐姐,嬷嬷要我今晚去乐坊……我害怕……”
乐坊就是教坊司招待权贵的地方。
王孙贵族常常在那儿饮酒作乐,她们这些官妓,是要侍奉在侧的。
若运气好,被哪位王孙看中,设法要了去,离开这教坊司,倒也是造化一场。
若运气不好沦落红尘,便再难翻身。
沈妙言摸了摸王静姝的脑袋,劝道:“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礼园,我瞧掌事嬷嬷还算疼你,叫你过去,必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准今日乐坊来了什么贵人,兴许看中你要为你赎身,也未可知。”
王静姝抖抖索索,惨白着一张小脸,“我还是怕……”
沈妙言又安慰她良久,才算叫她稍稍放下心。
然而等到晚上,王静姝却因为太过紧张,竟发了高烧,躺在榻上起不来了!
掌事嬷嬷气得不轻,过来骂王静姝时,恰好看见守在旁边的沈妙言。
她暗道这姑娘或迟或晚总是要推出去的,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夜就叫她去乐坊得了。
这么一想,又问过季嬷嬷的意见,最后拍板,让沈妙言顶替王静姝去乐坊。
沈妙言头皮发麻,原想着能出去见人是桩好事,至少不让自己陷在深宫一无所知。
可果真有了机会,却又觉得丢人得很。
嬷嬷们却容不得她磨蹭,遣了几个小宫女给她梳妆打扮好,便不由分说地拉去了乐坊。
此时暮色四合,灯火璀璨的乐坊,矗立在茫茫夜色中,歌舞升平,格外热闹喧嚣。
无数王孙公子坐在里间饮酒作乐,身边皆有教坊司的美人相伴。
蜿蜒游廊中,君舒影与连澈正相携着往乐坊而来。
二人身姿修长,姿容甚美,不时引来四周路过的宫女们的惊艳目光。
君舒影身着月白绣金莲束腰锦袍,外面系着件华贵的翻毛斗篷,丹凤眼流转之间,都是清雅如白莲的出尘绝艳:“没想到,朕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你。听闻你对小妙妙情根深种,今夜一见,也不过如此。”
他身侧的红衣贵公子,高挑劲瘦,行走间袍摆飞扬,左眼下一颗朱砂痣,端的是多情艳丽模样。
然而唇角挑着的笑容,却分外淡漠清冷,语带嘲讽道:“彼此彼此。”
两人很快进了乐坊,里头坐着的人,有相熟的,连忙招呼行礼。
坊中悬着成百上千盏明灯,木质地板上处处铺着华美柔软的地毯,贵公子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与官妓们搂搂抱抱,好不自在快活。
君舒影纯粹是来此处喝酒的。
他歪坐在樱桃红的蒲团上,修长双指夹着一只酒碟,微卷的几缕长长青丝,自额间垂落,衣襟微敞,丹凤眼微眯,端的是风流潇洒模样。
他的美貌最是吸引人,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微微一笑,三两拨千斤地拒绝了。
连澈坐在他不远处,一边轻抚着怀中女子的细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此处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北幕皇帝到这里来,不为女子,莫不是只为了这处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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