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临近月上中天。
满月徐徐从云层后展露真容,天池四周的光线越发明亮起来。
沈妙言盯着月儿在天池水面的投影,暗道这月亮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君舒影那厮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把它当成自己跳下去啊。
她捡了颗小石子,随手掷进水面。
月儿的投影被打碎,漾开一圈圈涟漪。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浓烈甘醇的酒香。
她回过头,只见君舒影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小铲子,在花树下刨了个坑,从里面抱出了一坛酒。
君舒影遥遥对着她拍了拍酒坛子,“北幕最好的甘露雪莲酒,我在这里埋了好些年,小妙妙可要尝尝?”
沈妙言冷得很,正想喝点儿酒暖暖身子,于是应了声“嗳”,立即转身向他跑去。
就在她离开水池的刹那,月上中天,子时已至。
这是整座天山山脉,最明亮的一瞬间。
月光笔直地倾泻进天池之中,在这一刹那,清晰照亮了天池最深处。
一座冰棺,静静躺在水底。
面容艳绝的姑娘,绘着精致妆容,身着华丽的北幕皇后服制,两弯睫毛漆黑卷翘,仿佛睡着一般,静静躺在冰棺之中。
冰棺里铺陈着晶莹冰花,时光与温度在这里冻结,它们看起来仿佛永远不会凋零。
冰棺外,是一具修长的白骨骷髅。
它紧紧拥抱着冰棺。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死死扣抱着冰棺,仿佛至死也不愿松手。
厚重的云翳遮住了月华。
那令人震撼的场景,在月华深处一闪而逝。
天池底部,又恢复了漆黑。
花树下。
这棵花树树冠庞大圆润,像是中原的梨花树。
只是怒放着的花枝,却是晶莹剔透的纯白。
花瓣很柔软,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像是天然的绣花毯子。
君舒影盘膝坐在树下,打开酒坛子的封泥,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白玉酒盏,先给沈妙言满上一杯。
沈妙言嗅了嗅鼻尖,这酒香味儿浓郁醇厚,弥散在空气中,叫她这种不爱饮酒的,也忍不住垂涎起来。
酒水清冽晶莹,倒映出半轮月儿,很是好看。
君舒影把酒坛子放在地上,握住白玉盏,顺势勾住她的手腕,丹凤眼透着秾艳的笑意,“小妙妙,不如你我在此饮了交杯酒,如何?”
“又开始胡说了。”沈妙言嫌弃挑眉,“你这人嘴里,就没有半句正经话的。”
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呷了一口酒。
酒水很甜。
带着雪莲独有的清香。
她砸了咂嘴,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君舒影挪到她身边坐了,一边饮酒,一边笑道:“这酒尝着甜,酒劲儿可是大得很,妙妙不能喝太多。”
“我有数的。”沈妙言振振有词,伸手拿起酒坛,又给自己斟了杯甘露酒。
月华沉梦。
天山之巅,苍穹之下,满树梨花瓣被风吹上云霄,伴着空中的绒绒细雪,共舞于这万籁俱寂里。
两人盘膝坐于树下,正对月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君舒影放下手中酒盏,偏头看向身侧,只见那姑娘小脸酡红,摇摇晃晃,已是昏昏欲醉。
他轻笑了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嗓音清越,犹如碎玉敲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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