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后,江以萝很快发觉自己并不在家,而是在酒店的套房里。
全身上下除去底裤仅套了件男士衬衣,衣领上有陌生的香水味,忍冬和雪松的气息十分明显,不在她喜欢的范围。
她镇定地用房间里的咖啡机煮了杯美式,喝了半杯头痛便缓解了大半,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这件男士衬衣和季泊均的身高相符,这么说来,昨晚他们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江以萝按了按大腿内侧,毫无痛感,她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不过季泊均平素一脸道貌岸然,趁人醉酒行不轨的事一定是不屑做的,提前离开也一定是不想她害羞。这么一想,江以萝的那点失落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床边有一套干净衣服,是她的尺寸,洗漱换衣之后,她正要离开,意外在枕头边发现了一根古董领针。
领针的两端各镶了一枚蓝宝,背面刻着“l0515”,0515是她的生日,那么l就是“萝”?
这个发现令江以萝既心潮澎湃又黯然神伤——季泊均果然是爱她的,退婚必然是受到了家族的压力。虽然婚约还在的时候季泊均待她有一丢丢冷淡,但她本来爱的就是他的安(脸)静(长)淡(得)泊(帅),对女性太过热情,会破坏他卓尔不凡的气质。
江家破产后,季泊均每个月都会准时打一笔钱给她,如果不爱她,怎么会想要照顾她的生活。
彼此相爱却碍于身份无法在一起,她和季泊均简直和罗密欧朱丽叶一样悲情。
江以萝从电梯上下来,迎面遇上了未宛。酒店大堂太空旷,没等她找到藏身地,未宛就叫住了她。
“一起吃早饭?”
避无可避,江以萝干脆挂上招牌微笑:“我约了人,下次吧。”
“素面朝天地去见人?”未宛无情地揭穿了她。
江以萝到底还是同她一起坐进了餐厅。
这间酒店的早餐江以萝过去一直钟爱,为了避免遇见熟人,江家落魄后她还是第一次来。
只是对面坐着的未宛令江以萝毫无食欲,简直可惜了满桌的美食。
江以萝上一次约未宛见面也是在这间酒店,以季泊均未婚妻的身份,而未宛那时则是季泊均的追求者中最狂热的一个。
据说,季泊均并不是不喜欢未宛,而是季家瞧不上未宛的出身,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名分,不想伤害她才干脆拒绝。
未宛从未灰心,十五年如一日地追随在季泊均身边,和他考同一所学校读同一个专业,明知他刚刚订婚,还坚持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那时候江以萝正奔跑在成为季家二少奶奶的康庄大道上,自然要拔除沿途的杂草。
她拜读了快一百本言情小说,研习了无数招式,搜肠刮肚地想了三天三夜,最终决定使用最老土但最有效的方法。
当穿着天价高定礼服、顶着化了三个小时的妆、把所有能戴珠宝的地方都堆满钻石的江以萝将那张空白支票拍到未宛面前,请她别再纠缠季泊均的时候,未宛并没像她想象中那般露出自惭形秽的隐忍表情哭诉自己对季泊均是真爱、也没把支票撕碎砸到江以萝脸上骂她亵渎自己的初恋、更没和小说里的白莲花那样呜咽着去找季泊均告状,所以江以萝准备好的完美应对方式统统没用上。
她目瞪口呆地接过未宛填好的支票,数了三遍才数清上面的零:“你要八千万?”
“是八亿。”未宛靠到椅背上,用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燃了根烟,隔着袅袅的烟雾冲江以萝的身后妖娆一笑,“泊均,你的小女朋友觉得你连这个数都不值呢。”
季泊均走到两人跟前,面无表情地摁灭未宛指间的烟,拉起江以萝,说:“你别吓她,她年纪小。”
江以萝早就料到季泊均会来,却万万没想到他选择保护的会是自己,可是她并不感到欣喜,只觉得丢脸,三十岁的未宛让她颠覆了过去对“老女人”印象,那种无处不在而又毫不矫揉做作的风情让她之前因自己年轻七岁而生出的暗喜瞬间烟消云散。
她顺从地跟着季泊均走出酒店,内心无比挫败。
坐进车里,季泊均才皱眉问:“你怎么把脸涂成这样?”
江以萝拉下副驾驶的遮光板,扬起脸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不好看么?”
“找个地方把脸洗干净,我带你去吃饭。”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江以萝灰心丧气地破罐破摔。
季泊均侧头看她,半晌才反问:“你觉得呢?”
江以萝听到这句,又燃起了希望,搓着衣角问:“听说你们最近经常一起吃饭。”
“那是为了工作。”
“你真的不喜欢她?”
“嗯。”
“以后也不会喜欢她?”
“嗯。”
她过去一直坚信,季泊均虽然对自己没什么耐心,许诺自己的事情却从不会落空,然而季泊均通过报纸宣布退婚的后一天清晨,她去找他追问原因,却看到他亲昵地揽着未宛从公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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