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名义上的“老大”,他是一向都不太赞同袁野去读什么书的,在他看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这骸骨隔离区内混成一方大佬,才是正途。不过不赞同,不代表不尊重,还是很诚恳很走心的咒骂了一通那些傻叉学校有眼不识泰山,不被水淹,就遭火烧,迟早关门大吉。
“兄弟们,蓝玉街的大铜豆昨夜里被人给铲了。”
菜过三巡,杜康阳忽而压低声音道。
李卓“呲溜呲溜”嗦着骨头,嘴里含糊不清:“手下十几号人的那个皮肤黝黑、嘴巴很臭的大个子?”
“就是他。铲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人没死成。手下有个叫黑猫的,据说忠心耿耿,冲的凶,结果挂掉了。”
“操。”关硕突然将嘴里的碎软骨狠狠喷在旁边墙壁上,见三人齐齐望着他,搔了搔后脑,悻悻道:“黑猫这家伙,还欠我六十块。”
李卓满嘴油花子,放声大笑:“那正好。咱哥儿几个不用给他烧纸钱了。”
袁野想到了什么,问:“一条胳膊,一条腿……又是那疯虎干的?”
杜康阳点头:“八九不离十。姓那的最近越来越嚣张,连吞了七八个街角还不满足,下手黑,不讲究,道上不满的人很多。妈**的,早晚被铲碎的货。”
“那疯虎……”
李卓忽然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大骨头,沉吟了片刻,望向袁野,正色道:“小野,这几天记得看紧了你弟弟,不要让他再到处乱跑闯祸。唉,那小子把那疯虎最衷意的那个大胸学生妹给调戏了,吃相难看,直接上手抓,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关硕亲眼看到的。”
空气微微一窒,袁野望向关硕,关硕郑重点头,他的脸顿时就是一白。
杜康阳愕然片刻,猛地一拍脑门,一声大喊道:“我说那疯虎怎么吃错药了,连文哥的面子都不给,非要让我割出两个街角给他,还说不给的话,点着名要跟袁野你在钢甲拳赛上见生死,原来是小冬那个兔崽子……”正说着,觉察到袁野的脸色愈发难看,忙咳了声,“倒也不全是因为小冬,这王八犊子惦记咱们的那几个好地方很久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出,只是给他借机发作而已……”
话头一转:“不过啊兄弟,你们家那位小祖宗,你是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这么多年来,吃你的穿你的花你的,一窍不通,屁事不干,半毛钱的用处都没有,还天天给你惹是生非,毛都没长齐呢,隔三差五的就要学人家调戏妇女,之前那个女老师,还有猪肉档的小寡妇,野沟街的吸髓妹……都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动脚啊我的老弟,手段之简单粗暴,手法之大开大阖,简直骇人听闻。我杜康阳也不是没见过不着调的小混蛋,不谦虚的说,当年咱也是不次于谁的存在,但你们家这位小老弟,我还真的是……真的是……唉!”
李卓旁边一个劲儿摇头:“除开惹是生非赔礼赔钱不说,听说到现在你还每天给他洗衣服做饭,当爹又当妈,你这不是养弟弟,你这是养个爹!”
关硕也语重心长道:“野哥,你这么辛苦拼命的赚钱,连个通讯仪都舍不得买,我听说他每周都要吃从骸骨坟场内带出来的‘宝货’……咱们都是卖货为生的,这么些年,咱弟兄几个谁舍得吃过一次?是,你是用你应得的那份钱买的,小弟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可小弟心疼你啊,你这样子下去,早晚要被他活活给拖累死啊……”
“吃好了。哥儿几个坐。我回去问问。”
袁野说着,起身离席,快走到门口时,手一张,关硕便把车钥匙给丢了过来。他接过钥匙,杀气腾腾下楼去了。
“教训教训就行了,千万别下手太重。”杜康阳在身后喊道。
然后回身,一脸舒畅解恨地朗笑道:“哈哈,这下那个冷眉冷眼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小兔崽子终于有苦头吃了。跟你们讲,小野真怒起来,连我都要怵上三分。”
……
袁野现在的家位于麒麟路旁一处废弃已久的老别墅区。大部分房子都成了残垣断壁,只有十来套勉强能遮风挡雨。
虽说麒麟路算是他们的地盘,但在这隔离贫民区,像这种独门独院、能称得上稍有一点点品质的寄身之所,争抢依然相当残酷,也是多亏兄弟几个极力帮衬,才在去年占得了其中一套。
走进院子,袁野却没急着进屋,盯着花窗透出的灯光怔怔出了会儿神,然后在院角凉台上那个很多窟窿的破躺椅上坐了下来。
没多久,就在他感到有些凉意的时候,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递来的薄毯很旧,旧得发白,许多地方脱线严重,几乎半通透,但洗的非常清新整洁。盖好毯子,这双手又动作很娴熟地摁上了他的肩头。
“算了,今天不用捏。做饭去吧。外边车厢里的那些菜,全炒了。”
他说完,这双手便毫不拖泥带水的移走了。
很快,小院里便飘起了诱人的饭菜香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