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哥!”到底病着,声也愈发显得懒懒。
秦仲先前坐的六足凳还未收走,秦砚昭撩起袍子,径自坐下,抬眼恰与舜钰四目相对,默了下问:“眼睛怎么红了?”
“病的。”答的快了些,扭过头不想让他看清。
忒不老实!秦砚昭呶呶嘴角,瞧她侧着小脸,睫毛湿得撮成条儿,眼圈红红的,肿得跟两只桃儿般,显见哭过的样子。
心里似被攥了一下又松开,他袖笼微抬,从里拈出个香袋丢给她。
舜钰疑惑的接过,看绣面是喜鹊登枝,散着梅饼的香味儿。
原是元宵节翦云送她的香袋,却弄丢了,哪晓得是被秦砚昭捡了去。
“这是五妹妹翦云缝的,你代我还她就是。”正逢多事之春,她可不想再惹没趣。
“翦云心意,你留着无谓。”秦砚昭慢道,难得心平气和又说:“父亲的话颇有道理,你这性子太犟,不适宜官场权谋,回肃州不定大富贵,却可安逸生活,未尝不算是福气。”更况你还是个带罪的女孩儿啊!
舜钰摩挲着香袋上起伏的花纹,有些心不在焉反问:“若让你摒弃功名利禄,去边陲小镇任个闲职,清俭艰苦度日,你可会甘愿?”
“你觉得我可会甘愿?”秦砚昭眸光暗敛,神情瞬间冷肃,她此话深意难明,难不成?
“我怎会晓得!”舜钰摇头,笑得分外淡然:“世间事真是奇怪呢,说人道理容易,可轮自个身上,却总是看不穿,参不透,钻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
“不管是否能看穿,是否能参透”他的话里有听不懂地晦涩:“总是能活着就好,其它的,又能算什么!”
前世的秦砚昭携妻带儿发配边关苦寒之地,终日浑浑噩噩醉卧于酒肆茶坊间,听闻害惨他一房的女子,在宫中尊贵逼人,他恨怒难当;听闻皇帝与她被圈禁,他幸灾乐祸;再听闻她突然暴毙,他。
那日是腊月二十九,大雪漫天纷飞,秦砚昭怔怔坐在院里,里里外外都冷透了。
翰林大考的卷宗此刻叠堆在沈泽棠的书案前,司业吴溥被请在外堂吃茶,他耐心在等沈大人批审,这入国子监的监生名单就可最终定下。
冯双林、崔忠献及徐蓝的考卷沈泽棠已细细阅过,看了祭酒宋沐批作优等,笑着递给徐泾:“你也看看,文章作的如何?”
徐泾接过,一目十行,半晌判道:“冯双林作的最好,文意根于题,措事类策,谈理似论,取材如赋博,持律如诗严,难得的锦绣华章。”
见沈二爷颌首,又抽出崔忠献的:“这昊王的高丽小舅子,竟也熟透四书五经,文法清丽不俗,比我朝大半儒生犹过之而不及。”
沈泽棠失笑:“你莫小瞧他,自幼就在我朝为质子,养在魏国公常燕衡府里,终日在诗礼簪缨大族洇润,又能逊色到哪里去。”
徐泾觉着有理,递上徐蓝的卷子,亦是褒赏连连:“梁国公一门三代武将,吾朝更是拜封大将军,不曾想子弟也满腹经纶,通文懂礼,虽文章作的不如前两个,但在武生中应属凤毛麟角之辈,日后必成大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