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看着江月柳因疼痛蜷缩成一团,背部衣裳被道道鞭痕抽得破碎成条,汩汩血水在暗淌。
审堂逼仄低矮,只觉隐隐有股铁锈气在鼻息间缭绕,虽知是她咎由自取,却还是不忍去睹。
再观沈二爷与杨清,沈桓及众衙役,皆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她此生无奈入朝堂,才入朝堂,便厌朝堂,若得田家冤案昭雪,若真能全身而退,于她更是种解脱如此低眉垂眼暗念间,恰瞟见沈二爷颈间有枚发青的啮印,是昨晚被他缠不够,又听得徐泾叫魂,羞恼之下狠咬了口,也不晓他察觉没,想着脸就有些发烫。
沈二爷那时虽醉意深浓,指不定就能记起些甚么,这般百转千回间,终后悔起昨晚自已的意气用事来。
舜钰在这边兀自胡思乱想,江月柳已开始断断续续地招认。
”鹰天盟“成立不足一年,盟下却杀手如云,武功极其高强。
”鹰天盟“的规矩,杀手间互不相识,互不打听,策划的猎杀任务,需牵扯数名杀手,且行动周密严谨,每个杀手只负责其中一小环节,所有指令皆靠纸条传递,按见字内容行动就是,唯一要求,不成功就得死。
她因欠下某人的救命之恩,曾立誓答应为他做一件事,而那人让她加入”鹰天盟“,自入盟后倒一直闲养,直至半年前才得第一个任务,扮庆春院的霍小玉,和赵守善的女儿赵青青,并能以赵青青的身份进入“乐善庄”,任务即算圆满。
她随身携带的那一匣子金银珠宝就是酬劳,足够她甚么都不做,就能挥霍逍遥下半辈子。
她去庆春院的霍小玉身边做婢女,把那娼妓神魂学足。
期间有人陆续送来赵青青的画像、身世背景、禀性爱好及生活日常等讯息,她牢记烂熟于心。
江月柳此时却很想苦笑,却因背脊的抽痛,而使面目显得很狰狞。
她惨败在沈二爷的手上不,她是败在自已手上。
檀紫的画像她也有,那会她正跟个公子哥儿打得火热,便未把这不起眼的丫头挂进心里。
百密终有一疏,这一疏会要了她的命。
江月柳被狱吏拖了出去,审堂里无人吭声,杨清命人来把堂央的血迹清理干净。
他声音紧张的发颤,心突突跳到嗓子眼,背脊的汗湿透了官袍,凉飕飕的。
无意窥到一桩天大的秘密,让杨清满脑理不出头绪,继而手足无措,浑身的不自在。
再观沈泽棠,倒是喜怒皆不形于色,十分沉稳泰然,而那个大理寺历事的冯监生,眼神迷离惝恍,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似乎就是他最没出息。
杨清倏得至沈泽棠跟前撩袍跪拜,神情沉重道:“下官刚调任至镇江任知府,就遇此等重案,实在惶恐难安,看在曾是同窗情份之上,烦请沈大人能指点杨某一二,此等泰山之恩,提携之力,定当永记在心,感激不尽。”
沈泽棠微笑着命他起来,语气温和道:“承蒙杨大人看得起我,关于’鹰天盟‘之事你还得装聋作哑为好。“
”大人为何如此说?“杨清心中紧缩,他正犹豫是否要将”鹰天盟”奏疏朝廷,或许也是功绩一件。
“是为你性命着想。”沈泽棠淡淡不愿多说,又讲起别的:“江月柳可将她尽快放出,莫死在牢里,你倒受其牵累。赵青青尸身仍旧回棺复葬,此案就此了解,再莫多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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