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爱恨交织地看向徐蓝,半晌才磨着后槽牙,一声不吭自顾自走了。
徐蓝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无暇理会,他心底揣着另桩天大的事儿。
原来昨入城门后,耳里尽是沈阁老要娶妻的传闻,娶得还是梁国公府里的姑娘。
表妹田姜?!这是甚麽鬼自小至大闻所未闻。
冯舜钰又该如何是好?就这般一片痴心被错负?
脑里皆是她红着眼眶,倔强不示弱的模样,气得徐蓝彻夜难眠,天方蒙蒙亮就赶去吏部,他要当面问问老师。
若老师真的欢喜自己那劳什子表妹,没关系,冯舜钰他不要,他徐蓝要,他不稀罕,他徐蓝稀罕死了!
哪想老师没等到,却意外听得冯舜钰在回京途中,被“鹰天盟”劫掠而去,至今不见其所踪。
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至府邸见红笼高挂,细乐轻扬,满地炮仗灰儿,丫鬟小厮皆喜气洋洋的模样。
随口一问原是沈府来议亲相看的日子。说不出的憋闷又难受,为老师秉性的凉薄,更为舜钰抱不平。
这般攥拳咬牙在园里茫然乱走,忽见袁雪琴同个丫鬟穿过半月洞,正巧迎面碰上,他想避开已不及。
那袁雪琴仰起脸儿看他,欣喜问:“表哥怎一个人在此闲逛?”
徐蓝皱起浓眉,不回答她,反而劈头问:“田姜住在哪个院里?”
“桂香院。”雪琴下意识答他,又不免惊疑道:”表哥问这作甚?“
徐蓝得了答案哪里有闲心再理她,辄身要走,雪琴眼明手快扯住他衣袖,拔高语调儿:”那里不是表哥能去的地方,待嫁娘子规矩多,不能随随便便示人哩。”
徐蓝略用力挣开她的手,他现在心里可烦这些表妹,连话也懒得多讲一句,走得迅疾,转瞬身影即逝在浓翠荫深处。
桂香院不见桂香,满院木芙蓉开得娇酣,有蝉声流响出疏桐,交织出聒噪的三伏天儿。
窗外芭蕉肥绿,映进银红纱窗内,但见里头摆设有床帐桌椅、琴棋书画,一尊博山古铜炉,焚着袅袅沉香,显得格外静谧幽然。
田姜懒懒倚坐短榻上,正翻看本册子,每页写满密麻清秀的楷字,是个名唤冯舜钰监生所写,记载着自己有生之年的惊心动魄。
她看一页撕一页,凑近烛火烧燃扔进铜盆里,由它转着圈化为灰烬。
字里行间她已滚瓜烂熟,这册子是个祸害,万万留不得的。
拂去指尖残留的细碎纸屑,她想了想,抬手将发髻里的双衔鸡心坠小金凤钗取下,抿唇拈着玩儿。
看凤钗田姜才恍然,确是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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